第51章(1 / 1)

黑洞洞的枪口怼到陆浮眉心,秦松眼神散发着阴寒:“你说什么?”“就因为那个幼儿园的老师不肯接受你的求爱,你杀了她,还有留在教室的七个孩子!”陆浮一字一句说,“你就是个禽兽,你早就该死。”秦松退后两步,难以置信:“那是多早之前的事了,你还在纠结?我那是喝醉了一时冲动,再说,杀一个人是杀,杀七个人也是杀!”

陆浮吃光了盘中的菜,起身要走。秦松在后面笑,喜怒无常令人胆寒:“呵,你也就现在得意。我爸的东西,不给我难道给你一个外人?你知道什么叫骨肉亲情吗,那是你教唆不了的!哦,你不知道,你爸早没了,因为你没的。你要是聪明,现在就跪下来求我!”陆浮忍受他肆意在自己的伤口上踩踏,脊背紧绷着。

然而求他?一辈子也不可能。秦松冷笑:“等我爸的东西变成我的,我要把他这些年给你的,再一样一样夺回来。让你体会一下当牛当马这么多年,最后一无所有还死无葬身之地的滋味!”

据说秦松去秦先生病床前守了整整一夜,当晚不断有哭诉声传出来,悲戚得令人心酸。陆浮只感叹秦松演技绝佳。第二日求见秦先生,秦先生以身体不适拒绝了。陆浮明白,这代表了他的态度,他还是狠不下心对秦松这个孩子。陆浮没有再做求见的努力,干脆地离开了。走时秦松站在山坡上,眼神既像一个胜利者,又像一个索命鬼。

手上处理的几件固定事务,短短几天内被转手了他人。陆浮一时无事可做,无处可去。秦指岳大晚上端了一碗银耳露到他书房,叹口气说:“二哥,你不要难过。”还算懂事,可惜太傻,不懂现在真正该巴结的对象。陆浮喝了一口汤:“我不难过,该难过的是你。”秦指岳不解地歪了下小脑袋。

陆浮耐心分析:“秦松掌权后,第一个要杀的人一定是我,不过第二个就是你。班上喜欢那个小姑娘,跟她告白过了吗?”看这个小屁孩被吓得小脸煞白,陆浮心情好了不少。秦指岳坐在小板凳上,托着腮帮子:“你呢二哥,如果真的要死,你死前想做什么?”

陆浮将汤喝完,食指抚摸洁白的碗沿:“去见一个人。”秦指岳说:“哦。”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第76章 | 0076 76.嫁给我

方黎人回到江市,没有陆浮在一旁唠唠叨叨碍手碍脚,着实过了一段清净而潇洒的日子。跟她爸妈还是互相不对付,但她也不放在心上了,毕竟连那么危险的人物都料理过了,料理这俩不是降维打击吗?她动用了自己小金库里的钱,不顾他们反对,自作主张地搬到了外面一间小公寓。

见陆浮的最后一面是他躺在血泊中的样子,那画面已经有些模糊。只有一次温泉理疗中突然惊醒,恍惚间以为身下是血,吓得半死。

还有一件奇怪的事,摆烂了恶毒女配的职责这么久,在没有她捣乱的情况下,杨慕芸和周嘉翰居然还没有和好,为了上次误会那么件小事继续冷战着。一切仿佛还在等着她,回来继续推进剧情。然而方黎人已经没兴趣了。

当初决定扮演恶毒女配,其实出于一种懒惰的想法。穿进一本熟知剧情的书里,就好像预知了未来,知道前路是什么,知道自己通往哪里。然而事实告诉她未来不可预测,谁能想到男二不爱女主了,居然来喜欢她了。既然如此,何必违背本愿,累死累活去演戏?

要真为了得到一点钱,她还不如自己去挣。想通了,她结束了自己毕业后无所事事的游民生涯,最后利用了一点家里的关系,把自己安排进宁扬做一个实习生,找杨慕芸做顶头上司。没什么特别原因,女主人品值得信赖,绝对会好好教她,而且绝不会给她穿小鞋。

日子过得忙碌而充实,直到有一天她收到一束花,还有一张装着歌剧门票的邀请函。这一系列行为散发着一种“老子回来了”的王霸之气,方黎人活像看见木乃伊复活那般惊悚一抖。她能猜到是谁送来的,所以不加考虑地随手送给了杨慕芸:“不想去看,就扔了吧。”

这张票不便宜,杨慕芸那么节约,不管想不想去都一定会去。当陆浮看见身边座位上并不是自己想见的那个人时,不出意外地勾了下嘴角。倒是杨慕芸很惊讶:“小陆爷,这么巧?”“不巧,”陆浮站起身,整理了一下领带,“这出剧排得不错,好好享受。”他径直从剧院走出。

邀请函上写明了约会的安排,看完歌剧,在江边一家餐厅用餐。陆浮叫了一瓶红酒,从傍晚等到深夜,那个人没来。方黎人这一夜也并不好过,本想早点洗澡上床,浴室里水管不合时宜地炸了,修了半天没修好,衣服上全是水,挫败地倒在沙发上,累得浑身酸痛。这时门铃响了。

陆浮站在门外,身上有微醺酒气。方黎人看着他,他率先移开目光。于是方黎人注意到了他脖子上那一条切开过后又缝合上的瘢痕。她转身走进屋,陆浮跟了上来,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方黎人在琢磨,在他的心里,到底谁是理亏的一方?

每次回忆到他差点濒死那一幕,她就控制不住去想他最后看她的那个眼神,时间太久有些辨别不清他到底有没有像陈虎南那样怀疑过,她举起的枪是射向他的?一开始觉得他不会那么蠢,但那一个多月,他关着她却不来见她,直到走的时候也没看见他一次。所以她也不确定了。

好吧,她甚至有些生气。但如果真的,他在心里认为自己有杀他的动机,那他又来找她干嘛?兴师问罪还是秋后算账?方黎人脑子乱麻麻的,为了避开他在厨房冲糖水,冲完用自己的大肚杯端出来,放在他面前:“走错地方了?喝了这个就赶快走吧!”

陆浮在水汽蒸腾中看着她的脸,刻意冷着还显得那么乖巧,还有捏着杯把的手指,嫩嫩白白像玉一样。他突然感受到一阵久违的脆弱,心口的酸楚汹涌出来。她真的很好,很干净,纯洁得像玻璃,让人一眼看透,连那一点点无伤大雅的小坏事也做得那么可爱。

他的过去和现在都太沉重,唯有未来有她的话,才值得期待一点。不是不羡慕的,秦松那样的人渣,都有秦先生那样的父亲无条件去爱。他没有家人,为了做“小陆爷”,也没有称得上朋友的人。可结果呢,秦先生何曾有半点感念他的付出,到了最后关头,想到的只有儿子。

也不是不怨的。他试着感同身受去想,要是他快死了会怎样如今的状况也差不多然后发现,唯一挂念的人竟然只有她。他还没有从她身上索取到足够温暖。姐姐死后,他孤独了那么久,得到的从来都不是想要的。他凭什么不能拥有温暖,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他在想到这里时才释然他没有资格去怪秦先生,因为在那样的时候,他也是自私的。

捏着杯沿的修长手指在轻微地颤抖,陆浮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从怀里掏出薄薄几张文件:“找你出来,是为了这个。”方黎人拿起文件,上面中英文交杂,看得有些吃力,但她因为警惕而认真地查看。“整理得有些仓促,但法律上绝对可靠。我所有的资产都罗列在上面。签名后,就是你的。而你只需要做一件事”

方黎人从文件中捕捉到几个名词,震惊地抬起了头。陆浮放在桌上的手虚握了一下,迎上她的目光,眼中看不出情绪:“嫁给我。”方黎人眼睛越睁越大,直至后背胳膊鸡皮疙瘩冒得再也承受不住,“唰”地站起掀翻了椅子:“你、你、你发神经病啊!”

第77章 | 0077 77.我不嫁

他掀起嘴角笑了一下:“你就当我发神经吧。”睫毛阴影下的眼肌看不出笑意。

哈?方黎人无法理解现在的状况。是她失忆漏掉了哪一步吗?还是她又穿越了?上次见面还是他像一个死人一样躺在那里,这次见面直接就是……求婚?

他们之间明明还有那么多没有解释,没有阐明的东西。具体有哪些她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不想这样稀里糊涂的。

哦对了,他从来没有明确向她表达过心意,说喜欢,也是吊儿郎当,开玩笑式的!要么就是在床上!

什么样的脑回路能在双方关系还像一团乱麻时提出求婚?尼玛果然非常人也!

方黎人在震惊后,兴起一股类似于愤怒的情绪。手里的文件条分缕析,公证签名都有一大堆,说明他不是临时起意,可能还花了不短的时间准备。就算是发神经,也是一场至少一周,甚至更长的神经。

但她凭什么要被牵着鼻子走?失联,冒出来,求婚,皆大欢喜,有那么简单的事吗?因为太离谱了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文件往桌上一拍:“我不嫁。”

陆浮并不意外,扭过去的侧脸有些许难堪,手指点点桌面,涩然地说:“你看看上面的金额再说话。”不用他提醒,方黎人已经看过了。数字绵长到让人以为印刷机错乱。她一瞪眼:“我是那种富贵能淫的人吗?”

好吧,她确实是。但真不至于为了钱把下半辈子交出去。陆浮抿了下唇,沉声问:“你还想要什么?钻戒?礼服?”他将手伸进怀中。

方黎人闭了闭眼忍耐火气:“你这段时间去哪儿吃错药了?”

陆浮低下头嗤笑,果然从她嘴里听不到什么好话。他环视着这个不大,却被她收拾得很温馨,很有生活气息的小公寓。就算没有他,她的生活也在继续,朝气蓬勃地展开着。而他,却因为陈旧的伤疤被一朝掀起,整日负面情绪环绕。

呵,真不公平。

他在沉默片刻后开口:“方黎人,我是要娶你,不是要害你。所有的条款都白纸黑字写明了,你嫁给我,不需要做任何事,也不管以后发生任何事,你能得到连你爸一辈子也拿不到的那么多钱。想清楚,这对你只有好处。”

他的语气像是生意桌上的谈判,乍一听很有说服力。但方黎人很不喜欢这样的语气,讨厌他的强势,因此忽略了话语深处的恳切。“为什么?”她问,然后又把同样的问题换了一种很不友好的表达,“你发什么疯?”

“发疯?”陆浮眉头微微一皱,看着她的眼睛,“可是我早就想做这件事。”“是吗,我看不出来。”方黎人坦然地回视。总是什么都不跟她说,什么都不告诉她,消失和出现全在他的掌握之中,这是想跟人共度一生的态度吗?

如果是,那他真的应该反省一下。最后,还是陆浮先移开了目光。

而方黎人是个藏不住心思的人,情绪一旦找到倾泻口,就滔滔不绝地倒出来:“为什么伤好了也不露面?你真的怀疑我和蒋一诚他们联合起来想杀你吗?还有那次蒋一诚说……”“我没有怀疑过你。”陆浮打断了她的话,眼睛并没有看她。

“那次蒋一诚说,”方黎人提高声音,把重音放在每一个重复的字上,“你爸……”“好了,我不想说这个话题。”陆浮再次打断她,斩钉截铁地。

屋里一时沉默下来,连呼吸的声音都听不见。陆浮再次开口,发声艰难得像声带被砂纸磨过,目光盯着她袖口上的一处水迹:“衣服怎么湿了?”方黎人的眼睛里滑过深深的失望,他到底在回避什么?同时,她也终于放下一些纠结,挽了下袖口说:“水管炸了。”

陆浮问:“在哪儿?”她指了下浴室。陆浮起身去看,她跟过去在后面说:“我家里没有修理的扳手。”陆浮俯身查看了破裂的地方:“楼下有便利店吗?”方黎人回答:“街拐角那里有一间二十四小时的。”

陆浮提着工具回来,方黎人家的房门紧紧关闭,门口安安静静躺着他带来给方黎人签字的文件。他无声地扯了下嘴,就知道。甚至没做敲门的无用功,他反身靠着门坐下来,屈起长腿,拿出一根烟抽。

到底方黎人有没有在那一瞬间想过要杀他,他从不去纠结这个问题。陈虎南一直强调她有动机,那又怎么样,谁能说心里没一点不光明的小心思?而为什么那一个多月都不去见她,很简单呀,因为不敢。

可能不会有人相信,他“小陆爷”也有不敢做的事。但这就是真实的答案。

蒋一诚当着她的面说出了他心里最不堪,最难以启齿的往事,就算个中因果关系有胡诌和嫁接的嫌疑,但他又有什么底气跟她解释呢?真相又美好到了哪里去吗?他光是想象自己看着那一双眼睛,里面装着对他阴暗过往的困惑,就对自己产生了极其的厌恶倒不如,当时真的放弃抵抗,被蒋一诚杀死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