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找他的男生名叫凯希,有一双小鹿似的黑色眼睛,说话轻声?细语、很是温柔,试着接近叶浔时,他应该提前做过功课,向叶浔询问了一些化学专业的实验题。

叶浔果然表现得还算感兴趣,言简意赅地为他解答。

凯希每每得到答案后都会眼冒星星,夸张又真诚的道:“哇,叶浔,你?真的好厉害,不像我,总是那么?笨,很多?题都搞不明白,连题目都读不懂,真的好感谢你?,你?拯救了我的期末。”

连续三天在图书馆被凯希堵着问问题,一个傍晚,凯希害羞的像叶浔提出了共进?晚饭的邀请,“就是很感谢你?这段时间以来的帮忙,叶浔,没有别的意思啦。晚饭后温室花园有还不错的花园派对,要一起去玩吗?”

叶浔:“不要。”

就这样,第二次邀请在凯希泫然欲泣的眸光中结束。

短短一周发生在他身上的事?件如同某种阴谋,叶浔认真思考了一夜,再次住进?了实验楼,连图书馆也不再去。

第二天中午和薛从?涛、乔凡一起吃饭。

乔凡笑得叉子都拿不稳,倒是薛从?涛抽了抽嘴角,看着牛排升起的热气中,叶浔戴着眼镜、显得不解风情的脸。

“所以你?就直接说了‘不要’?”

中午的食堂人?很多?,窗外是阴天,五楼的落地窗正对着树林,树林间的空地上摆放着长桌,昨晚那里?举办了露天派对,残羹剩饭尚未收拾干净。

“是的。”叶浔说,“我确实对派对不感兴趣。”

薛从?涛有些发愁,目前整个联盟的社会体系下,无论中学还是大学,校园风云人?物要么?是橄榄球、棒球、曲棍球队队长,要么?是各大运动赛事?中的种子选手,联盟人?上学时期都逃不过这样一套评价体系,只会读书=书呆子,运动好=受欢迎。

其中连派对都不愿参加的书呆子,更是鄙视链低端“得多?无趣的人?才?会终日闷在教室里?死读书,他们不会被邀请。”

“在圣德尔这样就算了,”薛从?涛忧心忡忡,“叶浔,以后要是上了大学,你?可一定?要多?参加点聚会。”

乔凡不明白他在瞎操什?么?心,“难道大学能比圣德尔还可怕?”

“……”一时无法反驳,薛从?涛道:“好像也是,那没事?了。”

来自朋友的关心让叶浔哭笑不得,他全盘接受的点头?。

乔凡道:“不过你?没去昨晚的派对是正确的,凯希那群人?玩的很乱,你?一旦答应了他,他们那群人?会像看见?肉的狗一样全围上来,起码到毕业前,你?都无法摆脱这种混乱畸形的关系。”

话题点到为止,三个人?讨论起各自的考试时间。

叶浔最早结束考试,15号左右便可以放假回家。

忽然,食堂的喧哗寂静一瞬。

附近几桌的同学显得紧张,沉默地不再作声?,叶浔若有所感地抬起头?,一道人?影已经出现在眼前,四人?座的小圆桌,椅子被抽开,纪彻坐下。

他估计刚从休息室过来,领口有些乱,手里?端着托盘,是自选窗口的一份饭菜。

五楼寂静的堪称诡异。

作为学院金字塔顶端的四人?之一,六七两层楼是专为纪彻四人所准备的餐厅楼层。路易曾经也来五楼吃过饭,但那是因为顶楼翻修,如今一没下雨、二没出事?,纪彻端着一份饭出现,格格不入到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

乔凡和薛从?涛同样沉默着。

两人?一个是纪彻曾经的跟班,一个跟纪家的关系千丝万缕。

……有时就连叶浔自己也觉得,他和纪彻之间或直接或间接的交集未免太多?。

“什?么?事?。”叶浔放下刀叉。

周遭又开始响起人?声?,姜鸣轩、姜义?、周扬慢一步踏进?餐厅,熟练地和熟人?打起招呼,叶浔收回视线,气氛的改变于他无异,他审视着纪彻的表情,猜测他的来意。

纪彻与他对视,两人?对彼此的性情算是了解,场面话不需要多?说。

“今天下午有空吗?”

很熟悉的开头?,前两次听见?类似的话,是在图书馆,一次来自红发雀斑的不知名男生,一次来自凯希,分别问他今晚和明晚有空吗。

叶浔不会觉得这样的话术是意外,他清楚地知道纪彻的劣根性,所以,面无表情道,“你?的爱好真是一如既往的令人?感到悲哀。”

纪彻也盯着他,同样深黑的两双眼,永远相对立,即使只隔着一张圆桌的距离,“或许这样说你?不会相信,但我的人?只是路过。”

叶浔问,“就像你?现在这样?”

纪彻顿了下,他指腹摩挲着冰凉的刀叉,“我不是来找你?吵架的。如果我刚才?的问法让你?感觉到冒犯,那我向你?道歉。抱歉。”

圆桌附近的再次没了声?音,又略显僵硬地重新响起驴头?不对马嘴的交流。

嗡嗡杂杂。

叶浔盯着纪彻,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他会不知所措,然而他只是冷冷扯了下唇,“你?的道歉就和你?的承诺一样不值一提。”

终于,直到这时,纪彻才?展现出一丝真实的情绪,“答应你?的事?情,我应该都做到了。”

“如果你?所谓做到的方式,是推波助澜、冷眼旁观,那我无话可说。”

永远不可能做到和叶浔心平气和的共处一室,这是很久以前纪彻便得出的结论并非外界原因,而是叶浔本身故意的激怒和排斥,“不要再继续这些把戏,叶浔。你?清楚我的手段,我也清楚你?的目的。从?得罪傅启泽和路易起,你?就打着将?我们三个全部甩掉的念头?。”

“只是很可惜,”他也冷冷地扯了下唇,幽黑深邃的双眼紧盯着叶浔,看着这张脸上毫无波澜的变化,嘲道:“还是失败了。”

确实是一场豪赌。

赌纪彻不会为了他和傅启泽、路易杠上,也堵纪彻会在他惹的大麻烦里?失去对他的关注和兴趣。连去年针对身体的欺凌都能忍受,何况是针对精神、不痛不痒的压迫。

距离自主招生考试还有三个月。

叶浔必须、也一定?,要将?这几?个不确定?因素甩掉

他坐在窗边黯淡的光线下,侧颜如被雕刻出的冷硬雕塑,不再故意做出尖锐的姿态,道:“是很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