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林仿佛被烫到了手,连忙返回主页面,将手机扔到桌上。她大口喘着气,那些照片除了从她的社交网站下载的,拍摄日期最早可以追溯到九月二号,她刚转学过来没几天。
所以从最开始,她就被盯上了吗?
锦林浑身汗毛倒立,有些不可置信自己竟然毫无察觉地过了这么久,甚至还在谢煜公寓里留宿了两次,相信他抱着自己睡觉只是意外这种鬼话。
而谢煜曾经那些让她觉得安心甚至感激的举动,现在回忆起来却那样阴暗令人毛骨悚然。
就在大脑一片纷乱的时候,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谢煜的声音自身后响起:“站在这里发呆想什么?”
锦林猝然抖了一下,身体立即自动挪开,让他按住她的肩的手落了空。
“没想什么。”锦林只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就垂下了眼帘。
谢煜的视线一直黏在她的脸上,如有实质,锦林越发觉得无法忍受,她抬起头,朝他颔首,便想飞快回到自己座位上。
然而他却跟了上来,像往常一样连她身上最细微的变化都能观察得一清二楚:“你不舒服吗?”
锦林摇头道:“没有,快上课了。”
谢煜却没有听从她的暗示离开,他固执地盯着她的侧脸:“你脸色不好看。”
“天气凉了就这样,”她睁眼说着瞎话,明明教学楼里暖气开得很足,所有人都是面色红润过头的样子,大部分学生在室内只穿着一件单衣,“不用管这么多,我真的没事。”
谢煜“嗯”了一声,情绪中却明显带着一股失落,他正要离开,锦林却突然叫住了他。
“等下。”
谢煜立即回过身看她。
锦林扯了扯嘴角,拿起笔:“你能不能,写几个字给我看看?”
“什么字?”
“‘别再弄丢了’,就这句话。”锦林说。
她想起来,如果谢煜从开学之初就盯上了她,那么前两次轮回很可能也是一样的,第一个轮回他们并非同班,表面看起来没有交集,但是她还记得当陆肖铭恶整她让她感冒的时候,有人匿名给她送了感冒药和数学书。
虽然从某个方面来说或许算是对她的帮助,但她并不喜欢这样的暗中窥伺,被人跟踪观察自作主张地送东西只会让她无比反感。
锦林以为这段记忆已经模糊了,但是从意识到谢煜的另一面时,那些细节又变得无比清晰,让她迫不及待地想去确认。
谢煜没有动,面露疑惑道:“为什么要写这个?”
锦林将自己的紧张不安强行压了下去,她将面前的草稿纸往前推了推,语调自然:“我就是想看看,你随便写一下就行。”
谢煜虽然不明白原因,却也以为这是她的突发奇想,便没再多想,往纸上写下了这五个字。
他练过字,笔画遒劲有力,看起来十分大气。
锦林端详着他的字迹,曾经被人送来的数学书,因为好奇她对着书里纸条上的笔迹琢磨了许久,自然印象深刻,而此时眼前的笔锋和她记忆中的极其相似。
谢煜就是起初那个藏在暗处的人。
锦林确定了这个事实,慢慢抬起头,谢煜还在等着她说些什么,全然不知那些自以为藏得很好的阴暗与隐秘就这样被暴露了出来。或许他在被看到聊天背景图时就已经有了预感,但锦林没有提起,他便自欺欺人地以为她并未看清楚。
“谢谢。”锦林收起了笔,朝谢煜轻轻地笑了一下,然后将草稿纸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
谢煜隐隐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询问,这时上课铃声响了起来,他只能先回了座位。
第90章 三周目(四十四)
十二月下旬,天气渐寒,九川位于冕兰南方,即使气温大多时处于零度以上,却因为整日的阴湿而更加令人不适,时不时还会来一场绵绵冬雨,简直让人不想出屋,而冕兰北方的帝都则时常有降雪的新闻,天气变化多端。
最后两周体育课已经停了,多出来许多自由时间给人自习。锦林为了避开谢煜用了许多借口,午休时说自己要看书便买了三明治带去了自习室,不再和他一起吃饭,就连放学后也不怎么去图书馆了,大多数情况下直接回家。
锦林没有找谢煜对峙的信心,她想过质问的后果,最大的可能不是他给自己找了强有力的借口说这些都是误会,便是与她撕破了脸,承认自己跟踪偷窥,这些都不是她想看到的。
对于她的种种借口,谢煜并未表现得和先前有什么不同,但是那双黑黢黢的眸子总像是能洞悉一切,在察觉她的刻意疏远后还能面不改色地贴近她,他总像是能找到什么正当理由比如问题目请教,挨在她身边。
锦林这时才注意到他常常离自己很近,并且都是以一种将她半圈起的姿态,把她和旁人隔开,虽然冬天衣服穿得多一些,也能感受到他醇厚浓烈的气息或许以前就是这样,但直到知晓了他的另一面,锦林才意识到他在自己身边的存在感是多么强烈。
有了这样的意识后,她的反感就越重,却每每在想呵斥谢煜让他离自己远一点的时候想起他对自己的迁就和帮助,这让她十分矛盾,于是重话便一直说不出口,只是想方设法远离他的气息范围,装作和别人说话而对他视而不见。
对谢煜的回避顺带减少了锦林许多与其他人碰面的机会,MAAT过后,期末考试周接踵而至,课余时间大家不是在复习便是讨论新年舞会。
尽管高二的学生已经在高一就参加过了舞会,他们依然感到了无比的兴奋,不知何时开始,课上课下都在冒着粉红色泡泡,化学课上就有一个男生偷偷发短信邀请心仪的女孩作自己的舞伴成功后情不自禁发出了欢呼,结果在一片起哄声中被方元留下来打扫实验室。
在其他人为了舞会发愁或者引发众多八卦的时候,锦林基本上都是在独自做题和看书中度过,不过也是因为PA及其舞伴这样的八卦太容易在学校里掀起波澜,即使锦林没有特意打听,也能知道这几天发生的事,比如盛安星又拒绝了多少人,比如储修邀请张雨瑶被拒绝了。
似乎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没有舞伴独自前往新年舞会是件很丢脸的事,然而今年却是有了些许不同寻常的转变,特别是高二,几个备受关注的PA似乎连找舞伴的心思都没有。
谢煜不邀请任何人并不会让人感到奇怪他高一的时候连舞会都没有参加,而盛安星和陆肖铭却也是如此,MO上甚至有贴子专门赌他们什么时候找到舞伴,并搞了一个可能人选的投票,锦林看到自己的名字还在上面,并且名列前茅,但直到舞会当天,都没有传来他们邀请任何人或者接受别人邀请的消息。
舞会时间从十二月三十一号的晚上七点半到十点半,在圣帕里斯的礼堂里举行,场地大多都是由学生会布置的,舞会的传统是由学生自发操办,因此在大多数情况下,DJ和演出的乐队都是学生,就连一部分服务生也是为了赚取外快的特招生。
锦林没有为舞会做什么特殊准备,她直接从顾丽琴给她的一柜子裙装里挑了一件普通的黑色连衣裙,外面套着羽绒服,稍微梳了下头发涂了点底妆便打算这么出门了。
而在房间里折腾了两个多小时的顾洋看到她的样子怪叫一声:“你就这样参加舞会?”
“我觉得这样挺好。”锦林的目光扫过顾洋的白西装和灰色衬衫,以及衬衫上暗红色的纹理和他抹了过多定型啫喱的脑袋,他的脖子上也戴了一条银质的链子,整个人看起来仿佛骚包的花孔雀。
锦林忍住自己吐槽的欲望,将视线从他的身上转开。
然而她没有管顾洋的打扮,顾洋却首先以一种强硬的姿态想让锦林改头换面一番。
“快去把衣服换了,穿得这么寒酸好像我们在虐待你!”顾洋不知从哪里搬出了一个衣服的包装盒,塞到她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