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柒敏感地注意到,在觉察到箬兰的气息后,谢辞分明是抖了一下,纤瘦的肩膀也缩起开,眼底便闪过一丝阴沉,箬兰转过头来看他。
“你为什么这样看我?”箬兰问道,歪歪挠头,天真无邪。
“你,还有你那什么仙尊你们对少爷做了什么,他怎么伤成这样!”阿柒低声逼问。
箬兰眨巴眨巴大眼睛,无辜地撇撇嘴,“我怎么知道,不过他受了仙尊一掌,早该死了,能活到现在可真是他命大。”
“你!”少年恼怒至极,情不自禁地握紧拳头,谢辞似是觉察到异样,便抬起眼,“阿柒?小仙童?”
箬兰又瞄了他一眼,说:“你这凡人胆子倒是不小,有空跟我生气,不如先带你家少爷去药泉。”
少年便不说话了,接着,他回过头捏了捏谢辞的手,口中道:“少爷,我这就带你去。”说罢,少年人站起身,谢辞察觉到他起身了便也跟着就要起身,阿柒伸手按住谢辞的肩膀,后者一愣,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大概的方向,接着,少年人弯下腰去,一只手穿过谢辞的腿弯,下一秒,漂亮的男人便被人打横抱在了怀里。
“阿柒!”谢辞下意识地呢喃了一声面前人的名字,察觉到少年抱着他的手紧了紧后,便放下心来,只觉得这少年难道是又长高了些,竟比他在府里见到时感觉更高了些。
少年在箬兰的带领下穿过后峰树林到了药泉,一路上便小心地拿手护着他怀里的少年,箬兰瞧着新鲜,便歪着脑袋看。
过了一会儿,等谢辞到了药泉边一脸不情愿地脱掉衣衫时,少年猛地转过身去,一路都阴沉着的俊俏面孔此刻飘上红云,竟是连谢辞看都不敢看。
箬兰扑哧一声笑出了声,指着少年问,“你是不是喜欢他呀?”
那少年的双颊变得更红了,咬着牙不说话,只低下头去,谢辞一件件脱掉外衣的声音此刻却变得不可思议的大,叫阿柒浑身发热,额上竟都掉下汗珠来,等身后传来入水的声音,他才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小童子坐在树枝上,双脚摇晃着看他,“你说话呀!”阿柒抬起头来,看着箬兰,片刻后,他咬着唇偏过头去,“不要胡说八道!”
“哦那就是不喜欢,等他好了,我会告诉他你一点都不喜欢他。”箬兰拉长声调说,少年急了,转回头来,恼怒道:“你闭嘴!”
箬兰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又看看后面的谢辞,过了一会儿,她若有所思地说:“真奇怪,这世上的事怎么都这么奇怪!”
阿柒不理会她的胡言乱语,过了一会儿,他听到谢辞的声音,便转过头去,正看到漂亮的少爷在药泉里坐着,乌黑的乌发在泉中散开,他少爷雪白又精巧,乌黑的大眼睛在尖尖的小脸上显得格外瞩目。
谢辞几乎是本能地在叫他的名字,阿柒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不去在意自己滚烫的面颊,便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伸手握着谢辞的手,谢辞得到了他想要的回应,终于松了一口气,便犹豫着开口:“你……你这回到峰里来,掌门知道吗?”
阿柒在他的掌心里认真地写出一个“不”字,谢辞眨眨眼,似是松了一口气,他白皙的脸不知是被升腾的热气熏的还是别的,此刻有些飘红,明明看不到他,谢辞却转过头去,口中嘟囔着:“那就好,你……你不要乱跑,千万别让别人看到你。”
阿柒一切都听他的,便点头,又握着他家少爷的手。
箬兰捧着脸颊,定定地看着面前的一幕。
到了深夜,谢辞被阿柒带回房里,箬兰打了个哈欠,便打着一只灯笼,“你便在这陪着他吧,他天天做噩梦,我都要被他吵死了。”
少年眯了眯眼,箬兰眨巴着大眼睛,一溜烟似的消失了。
一时间,万籁俱静,阿柒环顾着四周,这一住处格外偏僻,宋掌门人不在峰力,得知谢允要上峰后,便叫底下弟子给他传了一张令牌,只道云衡仙君旧居在流云峰深处,只有持此令牌者放能寻到,否则便是将流云峰诸峰翻个底朝天都找不出来。
谢辞在泡过药泉后常困的厉害,此刻便如一只病恹恹的猫儿一般蜷缩在塌上,阿柒放下手中的令牌,起身将远处几盏油灯熄灭,再到他家少爷跟前,小心地伸手为他盖上被子,谢辞迷迷蒙蒙地嘟囔,阿柒停下动作,借着火光注视着谢辞的脸。
漂亮的修士那双红润的唇微微张开,恍若梦呓般地呢喃着,“庭雪,韩棠……”
少年人的动作顿住了,片刻后,他松开手,一个人坐在一边的椅子上静静地,深深地注视着他的少爷。
那是谁?
阿柒默默地想着,火光倒映在少年人漆黑的眼眸里一闪一闪,一阵风吹过窗外,阿柒想起来了,他在谢府听过这两个名字,那是他家少爷的两个师弟,顾庭雪和韩棠。
少年向后靠在椅子上,盯着自己的双手,他记得,他家少爷是讨厌那两个人的,可现在,他转过头去看,因熟睡而显得有些孩子气的脸,没有了阿柒熟悉的冷峻漠然,高高在上,谢辞的眉宇间几乎是带着愁绪和依恋。
阿柒闭了闭眼,沉默无声地注视着面前的虚空。
到了后半夜,谢辞忽然挣扎起来,整个人像被困在梦魇中不得解脱,阿柒回过神来,立即掌灯上前,就瞧见谢辞白瓷般的面孔上全是冷汗,他蜷缩着身子,一只手按在自己的肚子上,好似那腹中有什么怪物在作乱一样,“痛……呜呜……好痛……不要……”
“少爷!”阿柒立即叫着谢辞的名字,谢辞困在梦魇中醒不来,此刻眼角竟然都滑下泪珠来,口中更大声地喊:“不要,不要,顾庭雪、韩棠不要”
阿柒握着他的肩膀,想要将谢辞唤醒,“少爷,醒醒,醒来就好了!”他不会安慰人,便只能巴巴地说,也不敢碰他家少爷,突然,谢辞猛地起身,染着泪水的眼睛睁开眼了,鸦羽般的睫毛颤抖着,下一秒,他猛地扣着床沿激烈地呕吐起来。
少年被吓了一跳,谢辞吐的极痛苦,却吐不出什么东西来,阿柒为他拍着后背,片刻后,谢辞恍恍惚惚才缓过来,人转过来,便忽然伸手紧紧地圈住少年人的脖颈,口中带着泣音地愤怒道:“顾庭雪,韩棠,你们有种再也别来见我!”
阿柒浑身都紧绷了,他家少爷柔软的身躯紧紧贴在他的身上,以他从未见过的软弱姿态哭泣着,那几乎让他无法做出任何反应来。
“我好难受……我要找官姑娘……我要找她……”谢辞又说,这次的语气里带着恼火和委屈,“你帮我找官姑娘!”
阿柒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却只能点头,笨拙地回应:“好,少爷,我知道了,我会帮你找她。”
同时伸手紧紧地圈着他家少爷的腰肢,紧紧地拥抱回去,过了一会儿,谢辞便搂着他的肩膀又睡着了,阿柒小心地放下他,在心底默默念着“官姑娘”,而谢辞的确如那小童子说的一样,整宿整宿地做噩梦,而阿柒便一直忠诚地陪着他的少爷,片刻都不会离开。
作者的话:快流产了,激动!
58、小狗的mpreg时间
三日后,阿柒问坐在门槛上打瞌睡的小童子,“你知道官姑娘是谁吗?”
小童子百无聊赖地打哈欠,嘟着嘴道,“我怎么知道,我才被云衡仙君召唤出来,你要问箬桃才知道,她最喜欢打听人间的事了。”
黑发的少年便闷闷地问:“那你说的箬桃在哪里?”
小童子摇晃着脑袋,踢打着脚丫子,道:“她呀,我几百年没见了,但她闯出大祸了,她把仙兽弄丢了,现在恐怕在受罚呢!”
阿柒沉默着不说话,他对小童所说的事不感兴趣,便又问,“我家少爷半夜里一直在吐,早晨也吐了,你有药吗?”
箬兰拿余光看他,砸吧着嘴巴说:“我有,却不能给他吃,若惹出什么祸端我可担待不起。”
阿柒皱着眉头,不知道她所说的“祸端”是什么意思,只知道谢辞难受的厉害,他还没见过他家少爷那么脆弱的样子,心底便是一团团地翻滚着黑云,又开口道:“有能缓解的……劳烦,劳烦你给我,少爷这样,我不忍心……”
小童子眨巴着眼睛,忽然变戏法一样从怀中掏出一粒丹药,“好啊,那便给你这个,你家少爷呀,情况比较特殊,他身子骨差的厉害,若用这个东西,他便不会痛了。”
小童子眯着眼笑,至于会变成什么样,她却不好说,在她看来,谢辞如今的症状与痛楚皆来自那腹中的胎儿,男人怀孕本就逆天而行,哪怕他是个双儿也没有这般生育的能力,怀了不知哪里来的孽种,而那孽种在他体内一日日将他身骨压垮,若不是仙尊凭灵泉吊着,谢辞恐怕早就没了性命。
“他需要的人恐怕却不是你。”小童子嘀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