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魂不守舍地御剑到居所,甫一落地,脚下一软几乎就要跌倒,喜宝正在小厨房煎灵药,瞧见我便放下药盅,几步急急到我面前,伸手扶着我的腕子,“少爷!你怎么了!”

“没事。”我缓了一口气,伸手推开喜宝,只道:“这几日劳神了些,困乏得很。”

喜宝听我这么说,忙前忙后扶着我送进寝居,又从小厨房取来药盅用小碗盛上,送到我桌前,“少爷这几日精神越发地差,喝些安神汤再调息吧。”

我点点头,见喜宝就要毕恭毕敬地退出去,心中便是一慌,心念一动,问:“喜宝,这几日门扉可都有锁好?”话刚出口,便觉得我问的是傻话。

我如今也算修仙之人,超脱凡俗,五感远超常人,峰里不可能有弟子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闯入我这宅邸,若真有人要闯,门扉又能起到几分作用?

果然,喜宝疑惑地望着我,道:“都锁好了,少爷。”

我不言不语,抿着唇端起药碗,调羹转了转,将药汤送到唇边,片刻后,又放下调羹,忧心忡忡道:“你说,这人死了……可,可会变成鬼魂缠着生者?”

“这……”喜宝犹犹豫豫地看我,“少爷这问的什么话,从来只听说仙家修炼长生,却不曾听过起死回生,人死了那魂魄也就散了,哪能留在尘世呢?”

我咬了咬唇,又觉自己草木皆兵,这几日心力交瘁,日日噩梦缠身也无甚奇怪,今日一梦已与顾庭雪韩棠二人话了别,再无旁的牵扯。

思及此,便放下药碗,摆摆手,“不喝了,前几日叫你置办的东西可置办好了?”

“少爷是说阿柒……”喜宝眨眨眼睛,问我,我点点头,就见喜宝点头应我,乖乖道:“这几日都按少爷的吩咐做了,只是还没与老爷夫人讲,少爷要递信回去吗?”

我心头一颤,犹豫地咬咬唇,只觉父亲知道此事定要大发雷霆,不管怎么说,那少年是随我进了流云峰,而今却落了个下落不明尸首难寻的下场,实在难与父亲交代……

我摇摇头,吩咐喜宝:“先不要寄信,等过些日子,我亲自回家与父亲说。”后者点点头,乖顺地端过桌上的药碗离开了。

室内焚着安神香,我闭着眼调息,几个周天运转,直到天色全暗,才觉心头松动了些,呼出一口气来,刚睁开眼,便蓦地对上一双幽幽的眼眸,如此猝不及防,立时被吓的浑身一颤,低叫了一声。

那东西往前一跳,几步钻到我怀里,借着月色,才看清是那猫儿,我口中骂它是个吓人的小畜生,另一只手抱着那猫儿,起身点燃烛火。

做完一切,我回到床上,伸手将它抛到地上,雪球的大尾巴垂着,柔柔软软,回头无辜地看我,忽然一蹦,又跳上我的金丝床榻。

我素来不愿叫畜生上床,雪球却是个顶顶叛逆的,若放在平时,定然是叫喜宝将它带走,可想起前些日子的怪梦,唇动了动,到底是没阻止这猫儿。

这几日梦魇缠身,可到底从未清晰看清过梦中人,只是难以启齿,像噩梦又像旖梦,直到今日忍无可忍到长明殿,才真真切切在梦中见到顾庭雪与韩棠。

“今日,我与你二人已是说清楚了,不论你二人有何执念,切莫,切莫再缠着我了,否则我,我……”我怔怔地呢喃,像在吓唬空中那看不见的人一般,半晌,叹了一口气,皱眉思忖宽衣解带到了床榻上。

迷迷糊糊坠入黑暗时,我心中所想念头便只有一个:梦魇约莫就要消散了。

“呜呜……”

猫儿似得呜咽在幽静的夜里细不可闻,月光下,下人房里的喜宝睡得香甜,挠挠脸翻了个身,发出平稳的鼾声,自然听不到夜里细弱的啜泣。

若有人此刻听得仔细些,便约莫能听出那勾人的呜咽和啜泣正是从宅邸那金贵的主人,谢辞寝居中传出的。

月色下移,后半夜愈发安静,只剩下一片黑漆漆的夜幕,除了夜游的鸟雀,一切都在沉睡。

精巧卧房门后,细细的甜香袭人而来,说不清是何香气,直叫人心痒渴切,再穿过名士画作屏风,便瞧见满屋精巧奢侈的玩意,宝镜、金盘、连珠帐,全显出住在此处之人金贵艳俗,纨绔肆意之做派。

“疼,疼……呜……”

抽泣声像梦呓,断断续续,若隐若现。

“噗通”一声,一只雪白的猫儿从屏风后绕出来,再往里瞧,便见一条雪白莹润的腕子从纱帐中露出,那只手无力地想要阻挡什么,却到底只能落在榻上,转而抓紧了塌上金丝,显出淫靡一角。

那抽泣持续了大半夜,直到日出薄雾,喜宝揉着脖子打着哈气起床,起身准备起一切服侍他主子的物什,忽听到少爷的卧房传来声响,心神一震,连忙冲了出去。

我低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腕子,那一截雪白的肌肤上满是红痕,分明是被人死死握着钳制在掌中才留下的痕迹。

“少爷?您没事吧?”喜宝在门扉外焦急地敲门,我抬起头来,小口小口地喘气,忙道:“先在外面候着!”

“哎!”喜宝乖乖应了,我收回视线,低头再看向身上的亵衣,那衣衫并未解开,心口狂跳,忙从榻上起身,刚一落地,便感到一阵奇异的痛楚从双腿间传来,那触感让我脸色一变,几步走到镜前,再掀开亵裤,顷刻间便瞪圆了双眼。

只见双腿间白皙的肌肤上满是嫣红的痕迹,像指痕又像咬痕,有几处靠近腿心的痕迹由嫣红变为青紫,拿指尖一碰,疼的我浑身一颤,眼低氲出水汪汪的雾气来。

“怎么,怎么会……”我颤声呢喃,脸色由苍白转向嫣红,羞耻恼怒与不可置信的恐惧交织在一起,到最后,却都化作一头雾水的迷茫。

作者的话:笨蛋谢辞XDDD又到了我最爱的睡J环节了XDD

110、狼崽黑化百分之九十

薄雾刚起,弟子们早早到练功台上修炼,三三两两垂首私语,与往日无异,方姓的弟子垂首与一旁的另一人低语着什么,忽然望见什么,长剑回落在手中,口中尚与友人聊天,人已几步走向远处那抹雪衣的人影。

“方兄?”友人诧异地喃喃,目光顺着视线望过去,便瞧见那正心不在焉走来的人影。

那是谢辞。

长睫毛下藏着一眶子水,黑的像漆,眼白带着些瓷器的水蓝色,发丝垂在鬓边,转睛回顾时,总带着一味矜贵的娇痴。

流云峰弟子众多,其中不乏世家子弟,而这位大弟子性子跋扈,不常与品阶低的弟子们走动,从前岁月练功也总是与顾韩二人一起,直至今时才得见数面。

“谢师兄。”我正心事重重,忽然被人影拦住,猝不及防地抬起眼来,黑漆漆的大眼睛落在方玄清身上,才呼出一口气来,转而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是你啊……什么事?”

“听闻师兄与仙君一道外出游历……”面前人抿着唇,微微皱眉,见我盯着他,终于问:“师兄近日可好?”

“一切都好。”我此刻满心都是昨夜的怪事,便再无心情与他寒暄,目光又移开,作势要走。

才走几步,方玄清又追了上去,“师兄,今日一同练剑如何?还请师兄指点一二”

我转过头去,张了张口又合上,心念一动,索性不再烦躁那梦魇怪事,想来这几日被噩梦缠身,已是耽误了不少修炼,方玄清又是个乖顺听话的,不若与他一同修炼。

碧竹潇潇,日光渐起又渐落。

酣畅淋漓收了剑,我几步到打坐台上闭幕调息,再睁眼后,就见身旁的温润男子递来一面方帕,彬彬道:“师兄擦擦汗罢。”

我接过那帕,擦了擦额上沁出的细汗,心中暗道从前在峰里只与顾韩二人相处,想来是冷落了其他乖巧懂事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