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八月天，太阳最毒辣的时候，天空却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不过十分钟，天空就被一片片的阴云笼罩起来，雨势转大，劈里啪啦砸在地上，很快在路上积了一簇簇水流。

分明还是下午，此刻却突然变了天，像傍晚一样。

秦桥坐在洛景的副驾驶，心情很忐忑，他朝后视镜看了看放在后座的那栀子花，又看了看洛景稍显凝重的侧脸，心里直打鼓。

车子开出市区，走到荒芜的小路上。水流汇聚在车窗上蔓延成各种各样的纹路，秦桥看着水滴慢慢往下滚，积累起困意。不知过了多久，他被洛景轻轻晃醒，雨势已经小了不少，变成毛毛雨。

雨后潮湿的气味和青草味混合在一起，闻起来十分清新。秦桥踩在湿乎乎的土地上，撑着雨伞跟在洛景后面，环顾四周，是一处荒郊野岭。走了大概有一百米，他透过洛景的身体看看了看前方。

一个个四方的墓碑整齐的矗立着，藏在一片雨雾里显得模糊不清。

秦桥愣了愣，反应过来洛景那天说要带自己来的地方是个墓园。走在他前面的洛景穿了一身黑，抱着花，雨伞夹在臂弯里，背影看上去有些沉重。

方正的墓碑上贴了一张女人的照片，明媚的面容上勾着灿烂的笑容，脸颊旁的两个梨涡像两个小太阳，可惜是黑白的。秦桥抓紧了伞杆，洛景和她有七分像。

周边零零散散的还有几束花，但几乎都枯萎了，看不清原来的样子，这束开的灿烂的栀子花放到正中间格外鲜活。洛景把自己手里的伞盖上去，不让这束花被雨雾淹没掉。

秦桥便靠了靠，将自己的伞抬高了点，让自己的伞遮着这道硕长的身影。洛景的侧脸看起来冰冰凉凉的，抿着唇，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秦桥想了想，握住他垂在身侧的手指，让自己的热量传递过去。

手在微微颤抖。

若是自己在小时候经历这些事情，秦桥单是想象了一下自己的母亲不在这个世上，就完全忍受不了。但他不能穿越回去，只能在这个时候轻轻拉住洛景的手。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都没说话。

秦桥不自控地又回想起在大学他自己偷外卖的事情。这是一件很可耻的事情，即使有一些迫不得已又听起来冠冕堂皇的理由，他还是这么做了。虽然后面道歉了，补上了，但当事人看到自己的外卖被偷了，必然是非常愤怒的，情绪上的缺口永远都弥补不上。

说起来，他们两个在某些程度上其实都是一样的，做了些错事，又为自己的做的错误的事情承受必要的代价。

车子驶入不是来时的岔路，越走景色越空。小雨也停了，透出大片大片的夕阳红。透过车窗远远地看到深蓝色的海平线，和金黄的浅滩串联着，还有海鸥在飞。

因为刚下过雨，这里的人并不多，脚下的沙子也黏糊糊的。秦桥把鞋脱了，赤脚踩上去，眯着眼感受海风卷着咸湿的气味扑到脸上。秦桥家在这片海滩的对角线，他几乎没来过这里。抓起一把沙砾握在手里搓了两下，这种软绵的质感让他觉得很新奇。

“哥，谢谢你陪我来。”洛景从后面环住秦桥的腰，“我之前都不敢自己去看妈妈，有时候去了很快就忍受不了逃走了，但这次我在那想了很多，也思考了很多。”

秦桥没有问他想了什么，拍掉手上的沙子，从洛景的禁锢中抽离出来，“好多人呢。”

“那我们现在回去吧，我好想抱抱你，好不好～”洛景开始撒娇耍赖。

用手肘给了洛景几个重击后，秦桥往更里面走，走到海浪拍过来的地方，水花没过脚踝，凉丝丝的。回头看，洛景站在不远处看着海面犹犹豫豫的。突然想起来他的弟弟就是在水里...那这里该不会就是...

“不，不是这里。”洛景摇摇头，苦笑，“那个地方我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去了。哥，我是不是个胆小鬼？”

秦桥踢了踢水里的沙子，看着风平浪静的海面，火红的太阳已经接触到海平线，反射着金黄色的光，这会儿天已经完全晴了，积压的乌云聚的快，消散的也快。

他拉上洛景的手，朝着刚刚停车的方向走，边走便问他，“如果我那时候没有偷外卖，没有送外卖，我们是不是就不会再见到了。”尅勑崟澜

洛景一愣，回答的很认真：“即便是街上一个擦肩，只要我再看到你一面，就会想尽办法占有你，如果见不到，总有一天我会找回记忆，然后，找到你，缠着你。”

“说实话，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对我为什么这么有执念。不过这种东西应该像水一样，时间久了就蒸发了吧。”

秦桥停下脚步，回头认真地看着想极力反驳的洛景，笑了笑，“所以，只要有一点这样的征兆，我就会主动离的你远远的。”

“因为我也是个胆小鬼。”

嘴巴不仅有洛景灼热的味道，鼻息间还混着海风和青草混合泥土的香气。舌头并没伸进来，单是嘴唇厮磨，却感觉比每一次都热情、真挚。

“我爱你。”洛景声音低哑又兴奋。

波光粼粼的海面闪的秦桥有些睁不开眼，就跟洛景鼻尖经常戴的那颗小钻石一样。他环住洛景的脖子，把头埋进去，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个决定对不对，只觉得心情现在好极了。

至于几天前他思考的等开学之后再琢磨和洛景的事情，也在这一刻像手中的沙砾一样扬在风里飘走了。

＊

十二月，开学四个月，周四，上午十点。

秦桥坐在工位上，接受着洛景的信息轰炸，打开屏幕，微信99＋的消息。

“……”

点开微信。

L：爱你哥哥︿︿

L：爱你宝宝︿︿

L：爱你爱你爱你

L：想你想的在课上硬了，呜呜三周没有性生活了。

L：哥，这次回去应该是易感期，你请假，做七天七夜好不好

L：哥～理我

…………

上次洛景放假后被里里外外肏了两天两夜的秦桥：你死！

桥：……我收回那天说的话，我完全相信你，不要在我上班的时候给我发消息了！

发完这句话后洛景打来了电话。

秦桥手一抖，四下看看还在工作的同事，假装自己去上厕所，进楼道里确认没有人，点接听。

“哥，我是自己想发，我控制不住自己，你只要一小时不回消息，我就觉得心里难受。这和你说的完全不一样，我觉得我越来越离不开你了，你会觉得我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