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顾知夏拿着那把钥匙,循着纸条上的地址寻到了那栋房子。
那是一栋三层楼高的老洋房,老洋房外有几棵古老的梧桐树,冬日里的梧桐树树叶早已落光,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衬得老洋房四周愈加萧索。
顾知夏用钥匙打开老洋房大门,一步一步走了进去。老洋房里面干净整洁,似乎被人定期打扫过。
顾知夏的视线很快被墙上那一张张相片吸引,相片都被精致的相框装裱,在那张张相片上面无一例外都是她。
有剧组的剧照,有参加活动的路人照,有出席宴会身着礼服的宣传照,还有最近一年拍摄的,有背着书包匆匆奔向校门的她,有专心致志看书的她,还有一身轻松从高考考场出来的她.....
顾知夏的视线缓缓掠过那张张相片,不由红了眼眶,她本以为自己与沈熠相识不过半年,却不知早在几年前,他便早已参与了她的人生。
她缓缓收回视线,踩着楼梯上到第二楼,惊讶地发现,楼上竟如百货商厦里的女装店,陈列了各式各样的女装。
每套女装上都有一个自制的标签,上面写着不同日期。
2018.03.01;2018.06.01;2018.09.01;2018.12.01;2019.03.01;2019.06.01......
顾知夏手指轻轻拂过那一行行日期,发现从2018年到2025年,几乎每一个季节都会有一套手工定制的衣服,而这些衣服都是全新的,从未被人穿过。
这些衣服是谁的?又或者,是为谁准备的?
顾知夏脑海中浮现出那一行行醒目的数字,总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
很快,她心中的疑问便被解开。
洋房三楼是一个画室,画室中摆放着许许多多的油画,而每一幅油画似乎都在描绘着某一个场景。
顾知夏在其中一幅油画前驻足,视线落在那油画之上。
只见昏暗的小巷里,穿着深蓝色校服的短发少女蹲在碎玻璃堆旁,抬手将从衬衫下扯下的深蓝布条缠在银发少年渗血的左肩之上。她神色专注,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樱红的嘴唇微张着,似乎在对那银发少年说着什么。
陌生而又熟悉的画面浸入顾知夏的脑海中,随之将那些被她遗忘在记忆深处的种种拽了出来。
顾知夏死死盯着那银发少年,眼泪大颗大颗从眼眶中涌了出来。
“是你......”沈熠便是那银发少年。
她双唇抑不住颤抖,心像是被什么狠狠拽了住。
原来,原来她和沈熠很早便认识,只是她过往的种种不幸充斥在她的脑海中,让将她与沈熠过往遗忘在时光的角落,而沈熠却一直记得她。
她还记得那是高一的一个暑假,当时她在便利店兼职,下班路过一个小巷的时候,她似乎听到激烈的打斗声。
兴许出于好奇,她放轻脚步走近那小巷,透过昏暗的灯光,她看到有几个不良少年正在围攻一银发少年。
顾知夏见那少年虽然身手不错,但架不住对方人多,很快便落于下风。眼见对方快要被人打死,她连忙掏出手机,将手机声音调到最大。
突兀的警笛声在黑夜中响起,那几个不良少年很快便被吓跑。顾知夏见那几人已经走远,这才快步走进那小巷中。
顾知夏缓缓蹲下,急声问,“你没事吧?”
猝不及防间,她对上一双阴鸷的眸子。
顾知夏被少年阴冷的眸光吓住,可眸光在触及到少年肩膀上那片赤红时,不由惊呼出声,“呀,你的肩膀流血了!我送你去医院吧?”
“不要你管!”
“即便不去医院,总归先要把血止住吧?”顾知夏没有退缩,她从衬衫上扯下一块布条,然后将蓝布条缠在银发少年渗血的左肩之上。
“好啦,包扎好了。”顾知夏看了看手机,发现时间不早了,忙不迭起身,“我也要回去了。”
若是回家晚了,怕是又要被自己父亲关到走廊外。
倒霉的是,因为耽搁了这一阵儿,顾知夏错过了回家的末班车,她舍不得打车,只能走路回去。
当她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由于回家迟了,这一夜她被父亲关在了门外。
第二次遇见那位银发少年是在一个傍晚。
那天,由于她做的饭菜不合父亲胃口,又被父亲狠狠拳打脚踢了一顿。
她哭着跑出家门,蜷缩着身子躲在背街一个角落。就在这个时候,一双白色球鞋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少年居高临下看向她,见她唇角带有血迹,皱着眉头将一张纸巾递给了她,“擦擦。”
顾知夏愣了愣,缓缓抬头,见到银发少年的那一瞬,眼泪无声掉落下来。
“为什么在这世上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既然是这样,他们当初又何必要生下我?”
少年嘲讽地笑了笑,“兴许是因为无聊吧。”
“是么?”顾知夏苦笑。
第三次相见是在一个雪夜。
零下几度的天气,顾知夏只穿了一件棉毛衫和一件薄薄的校服外套。
寒风中,她独自站在公交站台旁等着公交,整个人被冻得瑟瑟发抖。就在这时,一件宽大的外套罩在了她的身上。
顾知夏惊愕回头,再一次见到那位银发少年。见她欲要将身上外套脱下,少年却按住了她的双手。
“穿着。”说着,少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在那之后,顾知夏和银发少年又见过几次,明明连对方的姓名也不知道,二人却像相识多年的朋友,彼此之间有着莫名的默契。
某一个仲夏之夜,顾知夏转眸看向身侧的银发少年,见他脸上又添新伤,低低道,“你以后不要和人打架了,好不好?”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