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松江，程颜青和陆今安第一时间就去文工团看陆晓玲。松江文工团要比海岛文工团大多了，八十多名女兵，二十多名男兵，经常组织大型的演出去各地军团表演。就连文工团的舞台都更具规模，宽敞大气。

华初初上，舞台被笼罩在柔和的灯光下，程颜青和陆今安静静坐在台下，期待着台上精彩的演出，此时，两边的乐队响起了激昂的旋律，正是战士们冲锋上阵的时刻，红色的丝绸舞动，穿着整齐统一的服装，她们把战士们顽强英勇表现的淋漓尽致，表情，神态，动作都是扣人心弦。

陆今安侧头，看到程颜青侧脸的轮廓被灯光勾勒的柔和美丽，他胸口宛若有花香阵阵，此时的程颜青眼睛里蓄着泪光，神色紧绷，显然是被台上的表演深深的吸引，她天生就是属于舞台的吧……

表演结束，台下传来雷鸣般的掌声。

灯光亮起，台上的演员谢幕，陆晓玲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第四排的程颜青和陆今安，她有些激动，甚至都想直接冲下台来，程颜青朝着她摇头示意，指着舞台旁边，让她去那边见面。

台上一散场，陆晓玲就跑得没了人影。

程颜青和陆今安往舞台侧门出来，直接去演员休息室，两下见面，陆晓玲激动地握着程颜青的手跳起来，她抿着嘴，眼里闪着泪光，“爸，程姨，你们怎么来了……我都不知道！”

程颜青伸手替陆晓玲擦了擦汗，本来就是要给她一个惊喜，犹记得自己小时候，表姐突然出现在学校，看望从来没有人看望的自己，当时那种心情有多开心。

“几个月没见，长高了！”

“程姨你更漂亮了！”

陆晓玲是大姑娘了，见了陆今安反到不知道说什么好，毕竟，她跟这位小爸爸年龄相差不过九岁，陆晓玲冲着陆今安笑了笑，“爸，小帅怎么样，学习还是那么差劲吗？我不在，他肯定都懒得背课文……”

陆今安也能理解陆晓玲心情，笑了笑说，“我跟你程姨回了趟晋川老家，小帅拜托给程颜斌和各位婶婶照顾，不知道野成什么样了……你在这边好不好，几次想给你打电话，又怕转接来转接去，影响你工作。”

走廊里人来人往，一点也不影响他们一家人团聚的喜悦，这时，走过来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战士，他身姿挺拔，眸光有神，站到陆晓玲身边笑问，“晓玲，你哥哥姐姐来了也不说带我们认识一下，怎么堵在走廊里说话？”

陆晓玲含笑，表情里有些羞涩，“这是我爸，这是我程姨……”

陆晓玲又回过头把男子介绍给程颜青和陆今安，“爸，程姨，这位是邵刚，是我在文工团的伴舞，平时对我挺照顾的，像个大哥哥……”

邵刚看着陆今安这么年轻，愣了一下，转而就有些激动地说，“你就是晓玲说得那位恩人吧，是你收养了晓玲小帅，他们才有了一个家……”

程颜青和陆今安也没想到陆晓玲跟邵刚已经这么熟了，家里这点事情他全知道，不过程颜青还是打趣说，“是啊，未婚先养了两个孩子，让我们的今安同志很老成啊……已经是当爸爸的人了。”

四个人在走廊站了一会，正好到了中午，陆晓玲非拉着程颜青和陆今安去吃松江兵团的食堂饭菜，邵刚也没走，还给程颜青和陆今安介绍起这边的特色，“松江这边最出名的就是淡水鱼，他们能把黑鱼做出好多种口味！”

坐在食堂，邵刚跑前跑后地买饭菜，陆今安也去帮忙，程颜青按了按陆晓玲的手，努着嘴，“他喜欢你？”

陆晓玲眼睛像星辰一样亮，而且特别磊落，“不是，他就是对我特别好，说见了我就有一种亲切感，把我当妹妹看……”

当初，程颜青全力支持陆晓玲来松江文工团，也预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不过这个年代所有人内心纯洁无暇，还是在军营，没担心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于是笑笑，“你是大姑娘了，有喜欢的人很正常，不过，这是在部队，也要注意影响……”

“我知道！我还小！”

“明年也就十七岁了！”程颜青看着陆晓玲长得越来越水灵，有一天，终究会离开陆今安，嫁给别人，这么想就不免替陆今安有点伤感，这种感觉比自己亲骨肉分开更难受吧。

陆晓玲抿嘴笑了笑，不过神情还是一片纯真，这时她问程颜青，“你跟我爸怎么样了，你既然这么喜欢我爸，干嘛不结婚……”

程颜青笑说，“因为没想这么早当小妈！”

陆晓玲抿嘴，很认真地思考了半天，然后说出一句让程颜青匪夷所思的话，“如果你觉得我跟小帅是累赘，其实我也可以照顾小帅的……我爸说，他就是替我们的父母照顾我们，我长大了，也可以接力……”

程颜青顿时觉得自己这玩笑有点过份，晓玲还是很敏感，轻声说，“不是那个意思，我很愿意跟你和小帅成为一家人，在晋川，我跟你爸已经订婚了……所以过年的时候，你就可以给我拜年，挣压岁钱。”

这个消息让陆晓玲睁大眼睛，有些激动地说，“这么大的事情，你们竟然不告诉我，我都没吃到你们的喜糖……不行，我得送你跟爸一份礼物。”

第122章? 买一对痰盂多尴尬

这次松江行，程颜俊没有全程陪同，回来部队他就去报道，直到程颜青和陆今安要回海岛的时候，他才特意过来告别，给他们带了些松江的特产，程颜俊脸上挂着笑，拍着陆今安的肩膀，“照顾好自己，别被我妹欺负。”

程颜青抬手给了程颜俊一拳头，程颜俊佯装受了重伤，咳嗽几声，“哥，还指望你保护我呢，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程颜俊摸了摸程颜青的头发，直到揉乱了为止，“因为我知道我家妹妹从来不吃亏，这次南阳行，你不就是张牙舞爪像只小豹子，差点把南阳都掀个底掉，陆今安这么老实，哪是你的对手。”

程颜青往后撤了一步，躲开程颜俊的黑手，撇了撇嘴，临别之时，程颜青心口还是酸酸的，她转头看着程颜俊，“哥，春节回来吧，我们一家人很久没团聚了……之前你借调在晋川路太远，现在回松江了也应该回去看看。”

“嗯，会回去！”程颜俊从南阳回来，说话做事比以前更老成些，他漆黑的眸子里似乎多了些什么，不过他没说，程颜青也没问。

从部队出来，看到陆晓玲和邵刚站在部队门口，陆晓玲手里提着一个蓝色的布口袋，里面满满当当的，看到程颜青和陆今安出来，笑着说，“爸，程姨，刚刚给你们去买礼物了，知道你们下午的船……怕赶不及，就没跟你们打招呼。”

“买什么了？”

“现在不能看，坐到船上再看！”

陆晓玲神秘兮兮地把口袋捂紧，程颜青笑她小孩子气，就跟邵刚挥了挥手，“邵刚同志，以后晓玲在这边你多照顾，有什么事情就给我们打电话……再见！”

邵刚也挥了挥手，笑意有些神秘，“以后我们还会再见面的，路上注意安全，回去海岛记得给我们写信……”

大海蔚蓝，补给船像是一叶扁舟漂浮在海面上，它的航行相对于茫茫大海来说几乎等于静止不动，这样的景色，总让人感觉时间仿佛静止。

陆今安看着程颜青望着松江方向，眉宇间有几分模糊不清的神色，他走到程颜青身边，“松江的文工团舞台更大，灯光更亮……幕布和背景也比海岛的好很多，你有没有想过来松江，展示你的才华？”

这是程颜青没办法跟陆今安解释的谜团，她现在根本不爱舞台，她只爱野外……但这种反差极大的喜好，最好还是暂时放在心间，以免陆今安也会问同一个问题，她到底是不是程颜青。

“我考虑考虑！”

“如果你想来，我可以跟老师长推荐！”

陆今安一副大义凛然，程颜青心里有点不舒服，刚刚订婚，就想把她支走，安得什么心吧，“我去了松江，你留在海岛……我们以后隔海相望，是不是特别浪漫？”

陆今安一愣，听得出程颜青这语气多少有些不悦，他还是补了一句，“我认为，喜欢的事情和喜欢的人同样重要，都是要陪伴你一生的……有一点不同，就是你喜欢的舞蹈必须现在就去做，可是我们之间的喜欢是一生一世的，我可以等你，三年五年十年……你有跳不动的时候，我对你的喜欢永远不会改变。”

刚才心口明明有点堵，现在更堵了，不错，是更堵了。

程颜青知道这两种感觉不一样，前者是有些闹心的堵，后者却是感动到一塌糊涂的滞闷，自己那个时代，谁还敢奢望听到这种话，别说三年五年，就是三个月五个月恐怕都是另一种情形……

程颜青看着陆今安笔挺地站在自己身边，像是一株白杨一般挺拔，她微微侧了侧身，靠在他的肩膀，心里柔软成一片，“我不愿意错过跟你在一起你的每分每秒，千金不换……我可以舍弃舞蹈，却不能舍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