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太惯着他，男孩子本来就调皮……”

陆今安去厨房收拾野鸡，程颜青默默打水，陆今安烧火，程颜青就替他擦汗，这种夫唱妇随的生活让程颜青有几分动容，为了这种日子，她做什么出格的事情都不为过……

陆今安准备清炖野鸡，程颜青这几天喝腻了汤水，一听炖汤就打饱嗝，“今安哥，炖汤太费劲，野鸡肉也比较柴，今天我们换个吃法，我们吃叫花鸡行吗？”

以前陆今安可从来没见过程颜青做饭，上次做清汤面差点烟熏军属楼他也有所耳闻，没想到程颜青接过野鸡，拿刀拍了几下，之后就是拿各种调料揉搓腌制，手法娴熟，简直比厨房颠勺炒菜的大师傅都像模像样。

程颜青看陆今安站在旁边发呆，拿手肘轻轻推开他，“今安哥，去找点黄泥来，再找几片大点的芋头叶子，先把野鸡包好，再放到火里烤……”

本来程颜青和泥巴的，只是单腿站立太久，一只胳膊架着拐动作非常吃力，陆今安主动说，“我来吧，你休息一会，看你满头汗！”

程颜青本来不想让陆今安沾手，看他已经上手，就把自己手上的泥巴往他手背上抹，本意是想刮干净好清洗，不料陆今安跟她十指相扣，用手指轻轻刮泥的动作勾着她的心，程颜青只感觉手臂酥麻，像不是自己的……

她凝视看着陆今安，灶火闪动，桔色的火光照着陆今安的帅气的脸膛，仿佛是梦里千百次出现又看不清的良人，程颜青神思恍惚间，陆今安双手捧着她的手，最后捋净手指尖上最后一点黄泥，“小心别蹭身上，去洗手吧！”

程颜青心怦怦跳，脱口而出的话还是徘徊片刻，"今安哥，我好像喜欢上你了，如果以后我们从邻居变成夫妻，是不是天天能过上这样的日子？"

陆今安本来心无杂念，毕竟亲手养大的女儿明天要去别的地方生活四个月之久，程颜青的话将他唤回现实，他松开手，只觉得手心脉动在跳，“颜青，现在不是说这事的时候，两个人相处久了，难免日久生情……”

陆今安不想趁人之危……

况且她目标是做大明星，他更不能拖她的后腿，这话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陆今安打定主意不能让她迈出后悔终身的一步。

程颜青没说话，转身去洗手，陆今安回头看她背影，心里分明有一丝悸动，嘴上却说，“你不是一直喜欢一个竖式的立柜吗，我今天在森林里看到一棵粗大的黄松，明天叫人砍回来，给你做一个柜子。”

“不用那么麻烦……”

“这次做完衣柜，我要去西岛，修路工程必须加快进度，就不能照顾你了……”

陆今安多少有些愧疚，程颜青却极享受这种他为了弥补自己做出的努力，他平时沉默寡言，但常常把对一个人的好付诸于行动，哪个女人能不动心？

他拒绝她没关系，来日方长，她总会让他动心……

陆晓玲回来了，离别在即，她显然也有些不开心，吃肉的时候，一直都是慢吞吞的，陆小帅才不管这些，等叫花鸡一熟，立刻往灶膛里伸手，亏得陆今安眼疾手快拉住他，“你是不是还想加一个烤猪蹄子？”

陆小帅一脸可爱，“爸，我饿！”

程颜青看着那对父子吵闹，回头给陆晓玲夹了一块肉，“晓玲，你放心去松江市，这边有程姨在呢，这边一定会照顾得妥妥帖帖的，你有时间，给我们打电话！”

陆晓玲鼻子一酸，声音带着哭腔，“我爸胃不好，不能吃冷饭……我弟淘气，常常在学校闯祸，如果我爸去修路家里只剩下小帅一个人，我真不想去松江市文工团……”

陆晓玲不是信不过程颜青，只是自己家里情况特殊，陆今安够难了，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好不容易她能帮得上点忙，她也要走了……

现在程颜青伤脚没好，她本来是想照顾程颜青一段时间报答恩情，也不能实现。

这些纠结压在心底，她根本承担不了，说着说着就哭了，程颜青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人生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我们总是要心怀希望向前看的，想想从前，你们那么难，不也坚持过来了吗？”

“关心则乱吧，我没办法做到置身事外……”

“其实有很多的恐惧都是我们想象出来的，真实去做，百分之九十九的担忧都不会成为事实，你担忧你爸胃疼，事实是修路是个苦力活，每天都是大汗淋漓，身体热度上来，吃冰块也未必会有什么反应……还有小帅，看似调皮，其实他早就习惯自己照顾自己。”

程颜青尽量分担陆晓玲的忧愁，不知不觉，自己也像是个知心姐姐了，想想从前自己独行天下，不屑于拉拉扯扯的情感，她的确变化挺大。

陆晓玲果然听进去几分，神情不像之前那么沉重，程颜青看她还不怎么吃东西，就轻轻推了她一下，“你帮我去衣柜取件衣服吧，最上面放着的，新的……”

陆晓玲抹了眼泪，她取衣服的时候，立刻被那套衣服吸引了，天蓝色涤卡做得西服，小翻领的，是当下最时髦的样式，她只在一些报纸看一些城里姑娘穿过，钮扣是漂亮的象牙色，做工精良，摸着板正瓷实，简直像是一块打磨好的璞玉……

她捧着衣服，像是捧着稀世珍宝一样，小心翼翼来到程颜青面前，此时陆今安父子也终于拿到了叫花鸡，陆小帅正在不亦乐乎地撕肌肉……

“程姨，这衣服真漂亮。”陆晓玲眸光闪烁着心动，但还是十分磊落地递给程颜青。

程颜青看她这么喜欢，心里也高兴，“送给你的，松江市部队漂亮的女兵很多，部队放假，她们也会换了便装去逛街，你得有几件换洗的衣物……这套西服我按你的身材尺寸做的，你回头试试，不合适我给你改。”

第35章? 系统不蒸馒头

熄灯号响了，钨丝灯泡忽明忽暗几次后彻底陷入漆黑，程颜青点燃蜡烛，屋子里萦绕着淡淡的香味，陆晓玲依偎在程颜青怀里，听程颜青讲人情事理。

十六岁的女孩子就像是待放的花苞，程颜青那些话恰似滋养花朵的养料，陆晓玲听得专注而入迷。

程颜青所懂的人情事理，大多数都是幼年时期父母谈话时隐约听到的，当时不屑一顾，现在却觉得那些东西堪比唐僧西天取经一路的通关文碟般重要……

出门在外不比得海岛，海岛吵一架打一架都没什么，好歹民风淳朴，还有陆今安护着，可是去了外面，又要跟那么多的女兵相处，自然是要懂些人情世故，

“那送别人东西，又说悦耳的话，岂不是讨好？”陆晓玲提出疑问。

程颜青拍着她的手背，动作亲密自然，“如果你心中有所求，比如寻求人家的赞美，寻求人家的认可，那就是讨好，但如果你诚心付出别无他求，那就是热情大方……”

陆晓玲似懂非懂，但又觉得这些话至关重要，她乖巧地点头，“程姨，你懂得真多，我爸只有一句话，吃亏是福！”

陆小帅突然插嘴，“陆晓玲，我看你去松江市就回不来了……”

陆晓玲知道陆小帅没什么好话，不想理他，不料陆小帅继续说，“这才哪到哪就把爸给卖了，到了松江市那么大的城市，我们这些人都上不了台面，到时候你是不是要把我们全当土包子，不要了？”

“陆小帅，你说我忘恩负义？”

“农夫与蛇的故事也不是没发生过……”

陆晓玲哪肯放过这么好的打弟弟机会，她从床上一跃而起，姐弟两借着烛火在屋子里打打闹闹。

人影绰绰，陆今安坐在小板凳靠着墙，依旧是标准军人坐姿，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程颜青心间溢满了幸福，流泻而出的是难以言说的情感，突然想起一首诗：

从前的车马很慢，

书信很远，

一生只够爱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