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颜青看了看身上盖着的衣服,再看看穿着衬衫的陆今安,已经大概明白了过程,小声说,“你是昨天来松江的?”
陆今安回头,眼神里除了担忧之外没有多余的情感,“嗯。”
程颜青坐起来,把陆今安的衣服裹在身上,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香皂味道十分心安,看到他盯着自己打量,知道他心里肯定生气,于是说,“这一晚上让你担忧了吧,这事怪我,临时找了卢记者想要在山上找杜鹃科植物,没想到遇到小野猪掉进沟里……”
陆今安语气平静得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压抑,“人没事就好,我们得尽快启程,大哥现在正叫人赶过来,再晚了,他们还得爬半座山。”
程颜青还没见过陆今安这样过,立刻收拾东西起身,走到庇护所外面才看到卢军正在揉头发,一脸烦躁愧疚,程颜青想笑,一抬头看到陆今安的样子立刻又忍住。陆今安对卢军说,“以后没有把握的事情不要做,更不要带着别人做……这大山常年有走失被狼吃的人,出了事,你负得起责任?”
卢军被教训,只能点头,“陆团长,我下次不敢了。”
陆今安依旧一副不责备妻子,只责备属下的作风,“今天回去,这事我会如实上报,到时候你们上级怎么处置你,我管不着,但这事一定要问责……”
卢军早就认定这个结局,别说是带着团长老婆差点喂狼,就是借着车子出来办私事也是违规,卢军认罚,一旁程颜青求情,“陆团长,能不能不要这么刚正不阿啊……卢记者也是为了帮我的忙,我海岛那些果树……”
话还没说完,陆今安伸手拉住程颜青的手,微微加了一些力度,程颜青已经知道他的意思,就是回去再跟她算账,程颜青咬了咬嘴唇继续找补,“是我害得卢记者没有采访成功,借出公车的事情,是我的问题……这事回去也要如实上报。”
卢军心突突地跳,生怕陆今安被这求情给惹毛躁了,再给他加顶罪名,毕竟,程颜青现在的身份跟从前不同,要出什么事情他真担待不起。
陆今安本来心里窝火,程颜青这三番五次替卢军求情火上浇油,他声音冰冷,“放心,我公事公办,不会给他乱加罪名……”
程颜青想加快脚步,不想拖沓惹陆今安不高兴,没料到刚刚快走几步,脚腕发软,一下崴了脚,陆今安皱眉看着她,“还能走吗?”
“能走,哪有那么娇贵……”
程颜青本来想说自己也曾是军人,不料陆今安弯下腰,程颜青还想推拒,看着陆今安已经明显不悦的脸,只能安安稳稳趴到陆今安的背上。因为陆今安记得路,下山的速度非常快,等天大亮的时候,陆今安已经跟带人上山的程颜俊汇合。
程颜俊看到趴在陆今安背上的程颜青,板着脸,教训几句,“还能趴在别人背上这么安稳,说明没事啊……以后再出去的时候能不能照顾一下别人的情绪,这大晚上不回来,我们差点以为你被狼叼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程颜青看着程颜俊冷冰冰的脸,突然想笑,抿嘴忍着,一旁的程颜俊终于忍不住,一巴掌打到程颜青的背上,“你还笑得出来?你知道不知道今安刚刚出任务回来,海上颠簸一个月,回来就听说你出事了,一个人开车跑了这么老远……还得背着你,你说你能不能省点心?”
程颜青看着陆今安短发上亮晶晶的,都被汗打湿了,心里有点愧疚,但更多的是甜蜜,“大哥,这么多人呢,你别在你的兵面前训斥我好不好,人家也是要脸面的。”
那些士兵半夜被紧急集合,一听说是程团长的妹妹在山上走丢了,立刻整装出发,他们是坐着卡车来的,吹了一路凉风,这会个个精神抖擞。听到程颜青跟自家团长撒娇,不由抿嘴,程颜俊咳嗽一声,回头看着那些士兵,“大家都辛苦了,今天我请大家加餐……回去的时候开车慢点,山路不好走。”
来的时候,程颜俊把卡车开得差点飞起来,整个车架子都快颠散了,大家这时候才理解到程团长心急的程度。
第200章? 担心失去你
回去的时候,程颜俊本来是想坐陆今安的车,陆今安面无表情地开口,“哥,你开卢记者的车,他一晚上没睡,开车我不放心……”
程颜青本来是想向程颜俊求救来着,现在她还不敢跟陆今安单独相处,怕他发飙,要知道她还没见过他发脾气的样子,看到程颜俊也别无他法,只好认命。
“卢记者,你照顾好那两株杜鹃,别让它枯萎了……”程颜青还在交代杜鹃的事情,陆今安眼神冰冷,像是淬了毒,程颜青最后声音只能越来越小,程颜俊给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接过卢军的车钥匙上了另一辆车,先开走了。
陆今安把程颜青放在副驾驶,自己一个人在车门外面站了许久,久到程颜青都想问他到底走不走,陆今安打开车门,坐到驾驶位置,紧紧地握着方向盘,“以前在你心里,演电影比任何人都重要,现在你留在海岛……你的果树比任何人都重要,包括你自己。”
不是,这不能这么理解吧!
程颜青一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样子,片刻后见他没有走得意思,只能硬着头皮说,“只是想求那位教授带些昆虫上岛,没想到会遇到这么多的事情……这事是我错了,咱能不能先回去,我饿得要死……”
陆今安转过身,眼睛看着程颜青不动,眼神里有明显的红血丝,“昨天晚上,我在想如果当初我没有为你做那些事情,你是不是会更决绝地离开海岛,去你该去的地方……鸟儿属于天空,鱼属于大海,我不该留你在海岛。”
程颜青觉得这个结是过不去了,只能主动示好,“陆今安,这两件事情没有必然关系,昨天真的是意外,如果你是因为我跟卢军单独出来吃醋不高兴,我跟你道歉还不行吗?以前,你不是也有未婚妻……”
不等程颜青这话说完,陆今安突然转身,跟她只有寸许距离,漆黑的眼睛透着些许的疲惫紧紧地盯着程颜青,“程颜青,我在你心里的位置到底有多少,只是因为我做好事打动你?还是因为后来发生的一切把你我捆在了一起……”
程颜青有点吓着了,她突然觉得有些不认识他,不知道他平静沉稳的表面下竟然隐藏着这么多的情绪,程颜青往后退了退,“陆今安,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做的那些事……”
“腹肌?”
“那只是我平时的玩笑话!”
程颜青觉得这次真有点碰到陆今安的底线了,他这火气发得真是邪门,怎么都治不好,程颜青正想着要不要主动抱抱,或者亲一下示好,陆今安手搭着椅背没动,眼睛却微微垂下,让人看着份外的心软,陆今安说,“我宁愿你离开我找到自己想要的生活,也不愿意你为了这些琐事,时时刻刻都处在危险之中,我家的麻烦事情很多,以后也不会少……你原本该有属于自己的天地,可是现在,你危险的时候我不在你身边,你辛苦的时候我也不在你身边,每三个月,就要等待我漫长的海上任务,见不到我人,也听不到我的声音……”
程颜青听出这次陆今安真是难过了,她心软得一塌糊涂,她该怎么解释他才能信,一个新时代的女性根本不需要时时刻刻绑在男人身上,尽管这一个月她也很想他,想着跟他此生不长,要错过一个月又一个月的相聚甜蜜时光,就遗憾到不行。
“陆今安,因为有你,所以麻烦都是一种经历,你说的漫长的等待于我来说,就是古人凭栏相思,鸿雁传书的情景,至于你说我的天地……这天下之大,有你的地方就有我的天地,我在海岛种树,建设海岛,完全是心甘情愿,没有你说得那么伟大。”程颜青真诚看着陆今安,默默心疼他几秒钟,原本以为一个月只有她才会陷入无尽思念,原来,他也在想着自己。
陆今安一时不作声,神色明显是自己无能无力后的落寞……程颜青看到他眼角的泪,再想想昨天他一定是担心坏了,程颜青伸手替他擦拭,“没事的,即便迷路,我也有办法应付的……你也别把你老婆想得太脆弱。”
陆今安突然按住程颜青的手背,贴着他冰冷的脸颊,一时不说话,程颜青还想说什么,陆今安说,“回去了。”
回到军营,卢军立刻去政委那领罚。
程颜俊把房子让给陆今安和程颜青,还给他们打来了早饭,叮嘱他们好好休息一上午,有什么事情下午在说,大概是看到陆今安情绪不好,程颜俊还不忘记叮嘱程颜青,“回去好好跟今安道歉,让人这么担心就是你不对,从小把你惯坏了,知道不知道替别人考虑?”
“我知道错了,大哥。”
程颜青还是想笑,不知道为什么亲人的责备听起来是如此的温暖,她恨不能多招程颜俊骂她几句,程颜俊瞪她一眼,关上门走了。
陆今安默默给程颜青打水,把毛巾递给她,“先擦把脸,洗洗手吃饭了,好好睡一会,下午再陪你去到教授那把事情办了。”
程颜青像是小孩子一样仰着脸让他擦拭,陆今安也没有迟疑,帮程颜青擦手的时候,程颜青问,“你这次上山,是不是突破以往记录了,用了多长时间?背着我下山速度挺快的,我怎么也有八十多斤吧……我老公真帅。”
陆今安对眼前的人完全无奈,只是把馒头塞到她手里,“吃东西,刚才是谁喊着快要饿死了?”
程颜青瞄着陆今安说,“不生气了好不好,你这么低气压,我吃饭都会消化不良,都道歉了,你别紧抓不放,一点都不好玩……我也不想被困山上的。”
陆今安叹息一声,看着眼中这个还像是小女孩一样的老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只是担心失去你,从小到大,我妈走得早还没学会担心,奶奶年岁大了也知道迟早会有那么一天,只有你让我那么揪心,感觉整个人魂都丢了,我知道这是我的情绪……让我消化消化,吃饭吧。”
第201章? 你怎么又来了
吃过饭,程颜青本来是想直接去冯教授那,不料被陆今安看着哪都不让去,非让她先睡一觉再去做事,程颜青只能躺在床上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