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颜青坐到她身边的椅子上，看着茫茫大海说，“有时候人很脆弱，但又可以为了爱变得坚强，现在他心里有你，只有你帮他下剂猛药，他才能醒悟……你做的很好，但凡有一点心软恐怕就会让他落到自怨自艾的情绪里去，别想了，吃点东西。”

两人坐在船头，各自想着心事，程颜青担心高虹因为这事闷闷不乐，就笑说，“好嫂子，你都试出他的真心了，好歹多等几天……也让他想想清楚，现在我们还是说说怎么运昆虫的事情，你认识的那位老师不知道在不在那所大学了。”

“谁是你嫂子，别乱叫……”高虹哪有程颜青脸皮厚，被一声嫂子叫得脸红，心里那些伤感愁闷也化为飞烟，看程颜青还嬉皮笑脸，“感觉你三哥在你心里，还不如那些果树呢，好歹对果树你是细心照料，对你三哥就是冷言冷语。”

“天地良心，嫂子你心疼我哥能理解，你不能制造姑嫂矛盾啊……以后咱们正儿八经得相处呢，要不然我三哥夹在中间为难，你也不想看到这画面吧。”程颜青顺杆爬的本事高虹是见识了，看着程颜青说，“我怎么感觉你不像是十九二十的小姑娘，到像是个三四十岁的老大嫂，什么经验都有，我们还不得都是你的手下败将？”

“这话说的，你就想说我老油条呗……还不是为了你们操碎了芳心，让我提前步入中老年，你别嫌弃我唠叨就行……”程颜青用肩膀碰了碰高虹的，她这两位哥哥情感一路披折，她这个做妹妹的也算是尽心尽力了吧。

第194章? 你这小姑娘缠人

松江大学生物系的冯奇勋是个视昆虫为命的人，别人的办公室附庸风雅，好歹有些字画，摆设，他屋子里都是各种各样的昆虫，买不到合适的玻璃罩子，就用罐头瓶子给昆虫做巢穴，甲壳虫种类多达四十多种，另外还有什么蝎子、蜈蚣、屎壳郎……

高虹带着程颜青一路来到冯奇勋办公室，敲响门，开门的人只把门留了一个缝，脑袋趴在门口，一看就没想让程颜青她们进去，高虹开口，“冯老师，我带一个朋友来看看你，想找你帮个忙，不知道你有空没有？”

“有空……屋子里没空，找个地方谈话吧。”

冯奇勋从屋子里挤出来，让程颜青好奇屋子里是不是有什么惊天大宝贝，让他这么小心翼翼，不留缝隙，冯奇勋穿着白色发旧的衬衫，黑色的长裤，布鞋，走路带风。程颜青和高虹只能跟在他身后，来到一个类似于接待处的地方。

冯奇勋对高虹说，“上次你爸带给我的那些昆虫品相很不错，就是当时没有分清雌雄，现在有几个还住单间，没办法繁衍。”

高虹对这事也不懂，只记得父亲答应冯奇勋抓虫子，去田间地头蹲守，像个神经病一样的，高虹当时还被同学嘲笑几天，高虹笑说，“冯老师，我这次带朋友过来，是想让您帮忙往海岛带些蜜蜂过去传授花粉……她在那边种果树，不挂果。”

“果树可以靠风力传粉……”冯奇勋立刻警惕地看着程颜青，程颜青觉得他怕自己偷他宝贝，这简直就是一级戒备状态。

程颜青解释说，“冯老师，海岛的风总是朝着一个方向刮，而且当时我们做了挺高的防风墙，大概这个也有影响，现在我们想往岛上带蜜蜂和蝴蝶……”

“同志，任何生物都需要适合自己成长的生态环境，海岛没有蜜蜂和蝴蝶，说明海岛的环境不适合它们生长，即便强行带过去也只能是死亡，我不会允许你们做这么惨无人道的事情，它们也是生命，不允许人类摧残。”冯奇勋说翻脸就翻脸了，他说要上课，起身就走，高虹也没想到他这么不留情面，想出声挽留的时候人已经走远了。

接待室还有一位工作人员，看到程颜青和高虹吃了瘪，笑说，“那些小虫子对冯老师来说，比命都重要，你要带着它们上那鸟不拉屎的海岛去，他能跟你们拼命……不如你们自己偷偷抓点回去，只要能活下来的，肯定会繁衍。”

程颜青也不是没想过这个办法，但是这个季节，蝴蝶蜜蜂在哪她们都不知道，如果去公园里一只一只抓，那何年何月是头？那边果树开花不等人，这事不能拖了，程颜青看着高虹说，“冯老师除了喜欢昆虫之外，还喜欢什么？”

“还喜欢养昆虫……”高虹眼睛一亮，看着程颜青说。

程颜青心想这说等同于没说，高虹继续补充，“小时候跟我爸一起去过他的办公室，养得全是昆虫，成百上千种，不过冯老师也有苦恼的时候，记得有一次他为了培养蚯蚓，模仿大自然潮湿环境，一不小心忘记喷水，玻璃缸里的环境就干燥，蚯蚓就会死亡。”

程颜青心想这到是一个方向，程颜青对高虹说，“这几天你也挺累的，回家看看，容我想想办法……”

高虹有些惭愧，“我以为冯老师会看在我爸面子上帮帮咱们，没想到会吃闭门羹，对不起啊，没帮到你……要不，我们回家求我爸说说情？”

“没用，弄不好他跟你爸翻脸，到时候会影响你们俩家的世交情谊，我想办法吧……”程颜青说完看着高虹，“还有，你跟我哥的事情，还是跟你爸妈商量一下……不能只说是交朋友，要往结婚上说，毕竟我哥的腿能不能好是未知数，你要做好家里的工作。”

“我跟他们谈过，他们不会干涉我交朋友的自由。”高虹说道。

“交朋友和结婚是两码事，如果我是当妈的，也不希望女儿嫁给一个身体有残缺的，毕竟以后要在一起过一辈子，你还是听我的，回去旁敲侧击谈一谈。”程颜青第一次看到高虹，从她的言谈举止就不难看出，她是个高干家庭的孩子，这样的人家不像他们家，老程对她虽是严厉，但也是明处管暗处宠的，事事都听母亲的……

可是高虹不同，打小父母都把她一生能安排好，如果做些别的出格的事情，估计会闹得很严重，她还是希望程颜斌不用遭这道罪。

高虹点点头，“好，我回去跟我爸妈说，你这边如果有什么需要，给我们家里打电话，我把电话号码给你抄一下。”

程颜青留下电话号码，高虹回去，程颜青思前想后还得多见见冯奇勋，于是跑到他上课教室里听课，冯奇勋一眼就看到她，也没理睬，上完课要走，程颜青追上去拦住他，“冯老师，我有办法解决你所说的生态环境的问题……昆虫所需的环境，我们也可以培养。”

“你说得到轻巧，我为了养活一片苔藓，得付出多少努力你知道吗？南橘北枳的故事你应该听说过，万事万物都有自身规律，你想打破规律恐怕没那么简单。”冯奇勋没想跟程颜青多说，他以前也不是没做过这种蠢事，当初，有人说松江江水鱼类太少，让他想办法引进别的地方的鱼类，他调查了各种鱼的习性，认为可以的事情，结果鱼苗回来放入江水全部死亡，一查，才知道松江江水里有一种微生物会影响这类鱼的寿命。

当然，当时他没看到鱼苗的尸体，只知道它们一批批放进去，一批批死亡被吃，但这种罪恶的感觉在心里萦绕不去，以后，他就不肯再帮人做这种事情。

程颜青知道自己这些话打动不了冯奇勋，只能跟着他身后，一直来到办公室门口，冯奇勋拿钥匙开锁的时候，顿住，“小姑娘，你缠着我没用，这事我帮不了你……你找别人。”

第195章? 弄巧成拙

也怪自己，这段时间呆在海岛人都木讷了，面对这样铁板一块，程颜青踢得实在有点脚疼，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嗓子也快冒烟，程颜青央求，“那您看在高伯伯的面子上，能不能让我进屋喝口水，你们这么大的学校，连个喝水的地方也没有？”

“厕所自来水管有……”

“食堂不让外来的学生进去？”程颜青也佩服冯奇勋的脑回路，让她去厕所喝水，这话很容易让人想成是骂人的，冯奇勋没注意程颜青脸上的表情，打开门后吩咐，“你就站在这，我进屋帮你倒水，一会给你端出来，别乱动。”

程颜青哪会乖乖听话，趁着冯奇勋进了里面那间屋子，她侧身进了房间，不看不知道一看差点以为自己进入什么昆虫帝国了，地上桌子上全是罐子，满到无处插针，除此之外天花板上吊得都是养着各种昆虫的罐罐。

程颜青额角碰到一个网纱制作的笼子，细看一眼，里面养着一只蝴蝶看起来状态不好，网纱笼子里有些枯萎的花朵和植物，显然是冯奇勋喂给它的食物。程颜青正准备伸手敲笼子，看看蝴蝶是死是活，冯奇勋端着水出来大叫，“叫你不要乱动，你会吓坏它的。”

程颜青吓了一跳，之后尴尬地笑了笑，“我看它好像不是被我吓坏的，你准备的东西它不喜欢吃。”

冯奇勋立刻把笼子挪了一个地方，看了看那只蝴蝶依旧不动，“这只蝴蝶叫金斑喙凤蝶，很稀有，是朋友送过来的……可惜在这个季节，松江很难找到它喜欢的杜鹃科植物，更别说花蜜，再过两天它只能成为昆虫标本了。”

“它是雌性还是雄性？”程颜青投其所好地问道，以掩盖自己刚刚的“罪行。”

“是雌性，应该还会产卵，不过现在一切都不可能了。”冯奇勋重新挂好网纱笼子，把茶缸递给程颜青，“你这丫头真没礼貌，都说了让你在外面等着，谁让你进来乱动我的东西？这些都是我辛苦养殖，用来做研究的昆虫。”

程颜青喝了一口水，心想只许周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不过这话也只能腹诽，之后对冯奇勋说，“我看你罐子里那些植物都长得不好，是因为屋子里的原因？”

程颜青指着那些放有甲壳虫的罐子，看起来冯奇勋是想营造适合它们生活的环境，奈何人力有限，不可能完全模仿大自然的情形，冯奇勋看了一眼说，“生态环境不是我们想创造就创造的，造物主有他自己的一套规律……我也是尽力而为，让这些小东西过得舒服一点。”

“让我试试吧，说不定可以。”

程颜青想的是把自己的营养液往瓶子里放点，总归就是让所有的植物微生物都快点生长，按道理结果不会太坏，冯奇勋诧异地看程颜青，“你不用为了讨好我做这些事情，蜜蜂上海岛有违自然规律，你不如好好改造海岛的生态环境，等时机合适，它们的身影自然会出现在那。”

程颜青把茶缸递给冯奇勋说还想喝水，冯奇勋警惕地盯着程颜青，示意她要不乱动，转身去倒水，程颜青迅速打开一个罐子往进倒了营养液，然后佯装无事靠着桌子晒太阳，冯奇冯端来水程颜青也没有接，只是拖延时间，“冯老师跟高伯伯怎么认识的？”

“以前知青下乡，在一个农村种过地……”

“那高伯伯是个什么样的人，哦，我跟他女儿是好朋友，还没见过高伯伯的人。”程颜青一边说话一边小心回头看罐子里的情形，大概是刚才紧张滴得少，还没见里面有什么动静，听到冯奇勋说，“他这个人为人热情，做事认真，唯一就是怕他妈妈，当初，我们都笑他，别人是妻管严，他是妈管严……为这事他跟妻子没少闹矛盾，现在好些了，老太太不在身边。”

“哦，那你们的关系挺好的，我听高虹说，高伯伯给你抓昆虫！”程颜青扯着话题没个完，冯奇勋平时话少，提到老高也是不由自主多说几句，谈起他们年轻下乡的事情，不知不觉就说了十几分钟，程颜青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回头一看，吓了一跳，罐子都被植物长满了，那只甲壳虫也不知道是被植物给遮住了，还是死了，那一罐子杂草里唯独看不到甲壳虫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