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1 / 1)

“小的时候,父亲对你总是特殊的,他对你的爱,超过了自己所有孩子,我原以为,大概是父亲偏爱女孩,不喜欢我们这几个儿子,可后来妹妹出生了,也不见他那样捧在手心里,我才知道,他喜爱的是你,不是女孩。”

回忆起从前,齐珩只觉得有些好笑,“你替我要来了小猫,可却不是我从前那一只。”

季矜言任由他牵着,珠环在手心慢慢变得温热。

“那你从前的小猫呢?”她也回忆起,太子妃拎着戒尺,齐珩跪在文华殿外的那一日,听母亲说,是表哥喜爱小猫,但太子却不允许他养,所以,她才想着帮他一次。

“丢了,再也没回来过。”齐珩长舒一口气,“皇宫这么大,后来再也没见过它。”

十岁之后,他拒绝了她借伞的要求,此后也没有见过季矜言再来。

少年的心隐隐带着期盼,目光总在文华殿外流连,却一次次失落。直到某一日听闻,临安公主与驸马都尉在回临洮途中遭贼人毒手,双双惨死,只留下一个女儿。

太子殿下心疼不已,又怕季行简一个老头照顾不好季矜言,便动了心思想要把她接入东宫亲自照料,齐珩蓦然想起那只跑走的小猫,对皇爷爷说,“宫里的人她大多不熟悉,如今不肯言语,四叔从小带她,比其他人要更亲厚些,不如让四叔多费费心。”

季矜言打了个哈欠,忽然有了些睡意。

却又听见齐珩在耳边朦朦胧胧地说着:“鞑靼内乱,昔日皇室之后又去塔滩寻仇,永宁伯府上的那位吴小姐去北平寻了四叔,皇爷爷回来时说,四叔可怜她无处可去,就留了她在燕王府上。”

“真好啊……”

她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皇爷爷想用我们这门婚事,弥补自己从前的遗憾,我父亲是想要自己与临安公主未完成的感情有所寄托……而我,只是因为喜欢你,这大千世界,芸芸众生,把你放在心里后,再也容不下别人。”

看着她均匀起伏的肩头,齐珩微不可闻地轻叹,“阿言,如果那时,我撑伞送你回去,就好了。”

季矜言是真的累了,她觉得身体很重,一直往下坠落,睡得朦朦胧胧时,觉得耳边好似有人在说话……

第88章 多旖梦

第88章 多旖梦

季矜言寻不到母亲,郑公公也不知去了哪里,天上乌云密布,眼看就要下雨了,她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大殿外转悠。

却听见有人在里面说话。

“如今你们既已成家,又都有了孩子,怎么还能如此荒唐?你们这般,将来又要如何面对孩子们?”

紧接着,一阵哭泣声传来,像是母亲的声音,她不知里头发生了什么,还准备像往常一样推门而入。

雕花木门沉重,她用小手推开条缝,轰隆一声雷落下时,却见到平日里和蔼可亲的外祖,正一巴掌打在母亲的脸上,太子舅舅跪在她身旁,昂着头和外祖争辩着。

外祖突然抬眼看向门边,季矜言吓得缩回了手,却不知是被雷惊到,还是被那一巴掌吓到了。

当她下意识地背过身去,却看见转角处一道身影,正悠悠朝这边走来。

这是与她同岁的表哥,皇长孙齐珩,平日里不管她多么热络,他总是很少搭腔,明明十岁的人,却像个老头子一样,看她的时候总是眉头一皱,然后将手背在身后,开始之乎者也的讲一番大道理。

大雨未曾掩盖嘈杂声,却恰好让一切变得更加混乱。

不知为何,季矜言不想让齐珩知道里面狼狈的景象,快走了两步上前,带着哭腔喊他:“表哥……今日我不曾带伞,能借你的伞去文华殿么?”

果然,齐珩眉头紧促,凝视着她:“可我只有一把伞。”

虽然在预料之中,但季矜言还是有些失望,眼泪打着转儿,眼看就要落下,她准备好迎接齐珩一贯的冷漠。

只有一把伞,他又怎么会让给自己呢?

果然他默默转过身去。

季矜言趁机用袖子在脸上抹了两把,只见齐珩侧目:“怎么不过来?”

她喜出望外,清莹的泪痕还沾在面颊上,两三步走到了他身边。

原来,他竟愿意撑伞陪她过去。

等人到了自己身边,齐珩却不急着走了,他从怀里抽出块帕子递了过去:“你脸上沾了雨,擦擦吧。”

他的面上并无波澜,但帕子上还残余着温度,季矜言接在手里,头一次觉得,冷冰冰的表哥,原来也是有一副热心肠的。

心头的恐惧散了些,她仰起头一边擦脸一边朝他甜笑,好像从未在齐珩那里碰过壁似的。

齐珩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然而文华殿还有些距离,两人步伐又慢,这一路若是一直沉默下去不免尴尬,他随口同她攀谈起来:“怎么要去文华殿?”

十岁的小姑娘也还不懂得如何掩盖自己的心事,迫不及待地和齐珩分享:“方才外祖发了好大的脾气,太子舅舅和母亲都在里面跪着,我不敢进去,想着先去那边等。”

方才他从偏殿退身出来时,就听到屋子里的动静,皇爷爷对着临安公主发了好大的脾气,父亲站在一旁,脸色也不好看。

“表哥。”身旁女孩拽了拽他的衣袖,将他游走的神思唤回来,“你的袖子都叫雨打湿了,我们能挨得近一些吗?”

她虽然这样问着,可已经明显地在贴近,两条胳膊碰到,尽管隔着衣衫,热度透过来时,齐珩还是觉得不自在。

太亲密了。

“府上可有人教你学规矩?”即便只是郡主,礼仪也不可废,他们已经十岁,这样亲密的距离也不应该。

雨势渐小,他们离文华殿也仅有一步之遥,齐珩停下了脚步,忽然认真看她:“礼记有云,六年教之数与方名,七年男女不同席,可曾听过?”

季矜言一脸茫然,祖父只教过她诗词,不曾学过这些,可是她也听明白了一句,男女七岁便不能同席。

今日能得他撑伞一道来文华殿,已经是莫大的意外了,表哥在乎名节,她不能让他为难。

于是季矜言看了看不远处的屋檐,冲齐珩眨眨眼:“我明白了,这是我们俩的秘密。”

说罢,用手挡在头顶,朝着内殿奔去。

“不是,你明白什么了?”齐珩看着女孩的背影失笑,却不曾发觉自己的眉头已不再习惯性地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