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我那么好,长得那么好看还天天来小卖部找我玩,肯定和那些小屁孩不一样的。

年幼的江晨曦如此坚信着。

然而叶瑜只是想来小卖部白嫖爸妈不让随便吃的汽水和零食而已。

叶瑜静静地盯着向他走来的江晨曦,如同一尊神祇,淡黄的夕阳仿佛都偏爱这个美丽的造物,在他身上笼上静谧安详的薄纱。

清隽俊朗的神祇突然笑了笑,跳下假山,带来一阵淡淡的香风。容貌精致的小beta伸出手,在众人的注视中走向江晨曦,桃花一样的眸子盛满了温和的笑意。

如果是十三年后的宋熙城,他会很轻易地从这双总是笑盈盈的眼睛里剥出最顽劣天真的残酷恶意。但十三年前的江晨曦呆呆地回握住了叶瑜的手,心脏跳动着,带动他与叶瑜相触的皮肤传来阵阵酥麻。

叶瑜带着江晨曦去了一个很荒僻的小公园,一屁股坐在摇摇欲坠的长椅上,问他。

“你拿着什么?刚刚硌我手了。”

江晨曦下意识道歉,然后把一直握在手里被手汗浸湿的挂件给他看。

是一条小鱼挂件,毛绒的,被安上了两个晶莹的绿色眼珠子。

江晨曦咽了咽口水,说:“上次你来我妈店里,我就觉得这个很适合你……你不是名字里有瑜吗。而且,而且它的眼睛和我的颜色很像,我想和你做朋……”

江晨曦酝酿很久的话未完全说出口,就被叶瑜拉长的语调打断。

“啊这样啊,好啊,好。”

叶瑜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懒散样。

宋晨曦的心里长出了小花,他觉得这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天了吧。

叶瑜弯了弯眼睛,问他:“既然我们现在是朋友了,那你可以告诉我你爸爸是谁吗?”

宋晨曦一噎。这是妈妈千番百次要求他保密的问题。

但是对上叶瑜倒映着自己通红脸庞的眸子,江晨曦觉得自己不能拒绝好朋友的问题。

“我爸爸是宋长风。”

叶瑜拧起了眉,脑瓜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连带着江晨曦都开始紧张。

“那你为什么要跟你妈妈姓?啊这个我知道,我有个朋友父母很恩爱,他爸爸觉得他妈妈很辛苦,就让他跟他妈妈姓了,你也是这样吧?”

叶瑜的唇角得意地抿起,昂着头似乎在等待江晨曦的夸奖。

江晨曦摇了摇头。

“我妈不喜欢我爸,她是从宋家逃出来的,带着我改了姓。”

叶瑜恍然大悟状,举着手指头装模作样比划了下。

“那你妈妈是被你爸爸强迫的咯?”

这个脑子似乎总是少根弦的小少爷无意间就戳破了豪门秘辛,却仿佛丝毫没有把它当回事,得到正确的答案以后自顾自地欢天喜地得意洋洋。

于是江晨曦觉得,自己的好朋友肯定不会背叛自己的,他压根就不在乎自己的出身,好朋友就是这样的吧?

他点了点头。

在江晨曦的千叮咛万嘱咐下,叶瑜保证绝对不会把江晨曦的秘密外传。

天色渐晚,叶晟带着保镖找来了。叶瑜原本挂在大哥身上撒着娇,却突然回过头冲着江晨曦勾了勾唇。

在昏黄的路灯下,叶瑜的影子拉成长长一条,一半脸笼在阴影间,构成宋熙城一生的梦魇。

当晚江知秋就被宋长风抓回了宋家大宅,连带着江晨曦这个便宜儿子。

宋长风当时极度迷恋江知秋这种野草一般的强大生命力,恰逢新鲜感还未过去,伴随着被抛弃的愠怒,各种复杂的情感混合着,江知秋在生命的最后一个月历尽磨难。

江知秋被关进了阁楼,当时还叫江晨曦的宋熙城被丢进宋长风集中处理私生子的小别墅,被迫改名换姓。

宋熙城刚搬进去时不敢睡觉,想念担忧妈妈是原因之一,对叶瑜出尔反尔的痛恨是其二,但最根本的原因是不能睡。拼了命想往上爬的私生子们会不尽一切手段杀死竞争者,例如趁对方熟睡杀死对方。

宋熙城在小别墅里的十年怎么熬过来的,他自己都不敢想。

他回到宋家后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妈妈是在妈妈的葬礼上。

江知秋不堪宋长风的暴戾与强迫,用三条毛巾打结成绳索,将自己跪着缢死在了洗手台下。

宋长风早已对她丧失了兴趣。这个被折磨得苍白消瘦的omega的葬礼草草结束,宋熙城就这么轻易地失去了妈妈。

仇恨的种子生根发芽,长成藤蔓困其一生。

宋熙城第一次遗精的主角是那个被他在心里反复嚼碎碾烂的人。

印象中的小孩已经长成了清隽的少年,笑意吟吟地缠上他的身体,献上自己的一切,纤长的手搂住他的脖子。

窒息感伴随着射精的快感袭来。宋熙城醒了以后盯着空洞的墙面,胸膛剧烈起伏。

爱意不知所起,像烈焰像狂兽像飓风。

一切困顿与纠结在大学开学报道时再一次见到叶瑜时豁然开朗,翻涌的记忆叫嚣着引起他的原始冲动。

宋熙城与宋长风在骨子里的某些偏执一脉相承。

宋长风没爱过任何人,他对别人的兴趣总是如同秋风一般转瞬即逝,而宋熙城爱了一个人十三年,爱得固执又认真。

但是他们确实是相同的,宋长风渴慕充满生命力的人,宋熙城渴望的是一个家,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他们无所不用其极。

宋熙城的家被叶瑜毁了,那让叶瑜赔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