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利的针头刺破肌肤,又是三针,谈绵蜷缩成一团,腺体的刺痛让他难以承受,同时谈绵又有些绝望,他不会下半生都要和抑制剂一起度过吧。
谈绵想,如果要彻底留在谈家,他必须舍弃这个该死的腺体,最好是一级腺体伤残,这样就会永久不爆发发情期或好几年才一次特别淡的。
身上的热潮褪去,谈绵打开窗户透风,他背倚着窗台大拇指被他咬得鲜血淋漓,有时候腺体疼得谈绵真想坦白,可一旦坦白,他就真的孤身一人,一个劣质omega,一个福利院孤儿,离开谈家等待他的只有生不如死,每次看到路边那些肚子圆滚滚还在乞讨的劣质Omega谈棉就像是看到了离开谈家的自己。
谈思潭去买点心的路上决定还是不带谈绵去医院了,能交对象谈绵的alpha功能就还正常,总要保护alpha的自尊心不是,那天没闻到谈绵的信息素应该是巧合。
谈思潭又拎着点心回来他看见谈绵的眼圈红红的,手指上还有血迹,谈思潭问:“绵绵,你手指怎么了?”
“刚刚撞到桌角了,特别疼。”
说到“特别疼”三个字的时候,谈绵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谈绵的泪水晶莹像是矿洞里珍贵的淡色宝石,他的眼眶里积满了泪水。
其实谈绵不应该哭的,但是他实在忍不住了,这几个月他打了不下四十针,太疼了,十五年的夜不能寐与担惊受怕都融在了泪水里。
谈思潭看见衣柜上面有医药箱,他伸手拉了下来,他从里面找出碘伏和创可贴,他先用碘伏在谈绵的伤口上消毒。
谈绵低着头一个不小心眼泪滴在了谈思潭的手上,滚烫的泪滴砸得谈思潭措不及防,心跳都乱了,细想下来谈绵还小这倒也正常。
谈思潭揶揄谈绵:“alpha顶天立地哭什么。”
结果谈绵没说话眼泪却是越掉越多,谈思潭的手一抖棉签差点拿不稳。
“谈绵,我在国外的时候其实过得也不是很好,爸爸妈妈经常飞来飞去,小学高中都是我一个人念,美高的霸凌常态化,我在那边的时候就经常在想,大洋彼岸的绵绵过得好吗?没有哥哥没有父母保护还是早产alpha的绵绵怎么办?我们的绵绵怎么那么厉害,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
原来谈思潭过得也不好,谈绵心里好受了一些,原来不止他一个人受苦。
“我没有哥哥,但绵绵有哥哥,哥哥以后会好好教你,哥哥会把你教成天底下最厉害的alpha。”
在谈思潭眼里,谈绵的脆弱与不安来源于他这个哥哥(家人)的失职。
谈绵闻言点点头,他不再哭了,在三针抑制剂的加持下,谈绵可以肆意嗅着谈思潭身上那令人安心的冷杉味;他可以借着弟弟的身份尽情拥抱谈思潭。
谈绵会穷尽所有舍弃自己的腺体,他要彻底变成谈绵,他要留在谈家,过去十五年的夜不能寐他在谈思潭的身上看见了曙光。
而失去腺体的机会很快来了,谈绵也清楚那是在利用谈思潭。
一人做事两人当
处理好伤口谈思潭就打开点心喂谈绵,他环顾了一下宿舍环境出去打了个电话。
绿豆糕微甜,醇香细腻,谈绵吃得很开心,他打开另外一个袋子发现还有其他的甜点,有泡芙、可丽饼、拿破仑,谈思潭像是把甜点店里的招牌都买了个遍。
谈思潭电话打了很长时间,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陌生人,看样子像是装修工人?
谈绵边吃边看他们操作,他们在桌角上打上了软橡胶;谈思潭张开了骨节分明的手,他用力地朝着打着软橡胶的桌角撞了过去,确定不疼后谈思潭才让那些人离开。
谈绵的脏衣服全堆在床上,趁着谈绵吃东西的空隙谈思潭将脏衣服一件件捡了起来,谈绵那些充满青春感的衣服与谈思潭肃重的黑西装形成鲜明的反差,谈思潭没有带袋子衣服就挂在谈思潭的臂弯。
“绵绵衣服我带回家让阿姨洗了,过几天我给你送过来。”
谈绵很感激地点点头,谈思潭今年二十岁身高接近一米九,宽肩窄腰看着就十分有力量感和安全感,
看到谈思潭谈绵总想去拥抱他,当谈思潭的双臂贴在他脊背上的时候;当谈思潭的掌心贴在他腰侧的时候;当谈思潭的胸膛不断起伏贴着谈绵下颚的时候,谈绵就会嗅着谈思潭身上浓浓的冷杉味,听着谈思潭稳健的心跳声,他像一只极度匮乏安全感的流浪小猫,被顺了毛舒服地翘着尾巴。
谈绵再一次拥抱谈思潭,谈思潭的下颚贴在谈绵毛茸茸的脑袋上,他轻轻抚着谈绵的脊背,笑着回应:“绵绵不舍得哥哥离开吗?”
“活该,你打人的时候有没有想到今天,”谈思潭揶揄过后又开始安慰谈绵,“还有二十三天熬熬就过去了。”
劣质omega与高阶alpha之间有一道谈绵跨不去的天堑,谈思潭的信息素是最甜蜜的砒霜,谈绵的腺体再一次刺痛起来提醒着谈绵他那假冒伪劣的身份。
谈绵放开谈思潭,手指上缠着的绷带甚至打了一个特别萌的蝴蝶结,谈绵昂首挺胸骄傲得像一只大公鸡:
“我是alpha,那些人我打就打了,一人做事一人当。”
谈思潭弹了弹谈绵的额头,他说:“是一人做事两人当,绵绵还有哥哥。”
谈绵的心跳在不知不觉中错乱,腺体的刺痛进一步加重,他笑着推着谈思潭出门,“哥,我要补觉了,你快走吧。”
谈绵关上门,他趴在窗台上偷偷看着谈思潭远去的背影,谈思潭把谈绵的衣服放在副驾驶,开车之前他鬼使神差地拿起一件衣服轻轻嗅了嗅,谈绵身上的馨香混着淡淡的椰奶味,他应该只是在确定谈绵身为alpha腺体是否正常,是否有信息素。
为期一个月的留校察看很快结束,接下来就是谈思潭的二十一岁生日,再是谈绵的十六岁生日,谈家在国内的这几个月生意越来越好,跻身豪门,谈氏父母打算给谈思潭办一个大点的生日宴,顺便给大家介绍一下小儿子谈绵。
谈思潭的生日宴人声鼎沸,谈家回国不超过一年便进入豪门之列,势头不小,有人嫉妒有人羡慕有人嗟叹,大厅里酒杯觥筹交错,黄晕的灯光像是给每个人渡上了一层金黄色的面具,分不清心怀鬼胎与真诚。
谈思潭一袭黑色高定西装,轮廓锋利,鼻梁高挺,周围萦绕着一股禁欲的气息,眉眼间的青涩退却,取而代之的是沉稳与从容,他像是名利场游刃有余的操控者,他朝着众人敬酒,身旁的谈绵更是矜贵,谈绵的身型更瘦削一些,美人总是相似,谈绵的精致的眉眼跟谈夫人还真有一两分相像。
谈思潭不太会喝酒,举手敬酒也只是意思意思,不少人都送了生日礼,当然谈绵也准备了,谈夫人给谈绵的零花钱一向很多,谈绵挑的克罗心的戒指。
谈思潭喜欢谈绵的礼物,谈绵也很高兴,但谈绵没告诉谈思潭,他也给自己买了个一模一样的,哥哥弟弟就是要用一样的才对呀。
“绵绵给哥哥买的戒指真好看。”
“那当然。”
“哥,我们出去吃宵夜吧,这里人好多,我有些不习惯。
谈绵虽然提前给自己打了几针抑制剂,但大厅内的高阶alpha还是太多了,谈绵一个劣质omega生怕出意外,他想和谈思潭单独相处,这样压力就会小一些。
谈思潭收了谈绵的礼,当然请谈绵吃饭,他挑了一家在山腰的庄园,晚上风景也很好,他们还去买了一个四寸的小蛋糕。
谈思潭的蓝色宾利欧陆gt是敞篷车,他们可以看见海湾公路一侧灰蓝色的海,晚风吹乱了两个人的头发,天际残阳如血,落日熔金。
二十分钟过后,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正当他们说说笑笑到上山路口的时候,倏地响起大车的鸣笛声,不知道哪来了一辆超速还逆行的大车,谈思潭狂打方向盘但还是避之不及,谈绵惊觉他永远留在谈家的机会好像来了。
坐在副驾驶上宓愮媽的谈绵几乎是下意识起身挡在了谈思潭的身前,谈绵紧紧抱住了谈思潭的头,只听见玻璃爆破的巨响和碎玻璃扎进血肉的声音,很快谈思潭的世界恢复寂静,谈绵朝着谈思潭笑笑,谈思潭的心跳从没有那么快过,那么慌张过,
“哥”,谈绵喊了一声,喉头的血腥味谈绵再也压不住,谈绵呕出一口血,他捧着谈思潭的头说,“谈思潭,你活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