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雾屿撇着嘴角干笑,“我口喝,你要吗?”

扶曜登时哭笑不得,民警又一个劲的催,他没办法,摸摸温雾屿的头发,“行,我要,你慢慢来,别着急,走路小心点。”

温雾屿说好。DAO.DU.JIA.BAO.ZHA

他在派出所大厅踱了半圈步,稍稍平复了一点心绪,刚好走到贩卖机旁。

来都来了,不渴也得渴。温雾屿一板一眼地扫码拿水,拧开喝。他想事情想得出神,动作完全跟脑子搭不上边,没注意周围人的变化。

有个声音从温雾屿身后传来,“你好,请问你好了吗?”

温雾屿被吓了一跳,差点呛水,他忙不迭让开位置,嘴上说对不起,抬眼一看,眼前人的脸突如其来闯入视线之内。温雾屿周身骤然一震,十年前与扶曜初次相遇时的画面在此刻终于具象化,他们在那时为数不多的相处点滴在这张脸的提示下,走马灯似的在温雾屿颅内回放

太像了。

像二十刚出头的扶曜。

温雾屿头皮发麻,第一个想法,这人谁啊?

此人则莫名其妙地跟温雾屿对视了一眼。

两人面面相觑之际,扶曜来了。他也看见了那个人,也诧异。

彼此目光对,千回百转间,突然又心知肚明。

“哥。”温雾屿叫扶曜。

扶曜稳了稳心神,不再看那人,他偏头对温雾屿笑了笑,“买好了吗?”

温雾屿有点懵,“买什么?”

“水。”

“哦。”温雾屿问一句答一句,说买好了。

扶曜摊手,“我的呢?”

温雾屿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只剩半瓶的矿泉水,哭丧着脸说:“忘记了。”

扶曜扬眉,他轻蹙一笑,接过那半瓶水,当着对面人瞠目结舌的表情,完全不避讳,拧开喝了干净。

“我们一人一半,省钱。”

温雾屿被这个岔一打,紧绷的神经倒是松弛不少。他也不在意那个人了,问扶曜:“你怎么出来了?”

“那边……”扶曜欲言又止,“那边快开始了。”

温雾屿点头说好,“走吧。”

扶曜跟温雾屿并肩走,感觉他有些心不在焉,佯装稀松平常地问:“他是不是跟我长得很像?”

温雾屿怔忪,“什么?”

“雾屿,你刚才看着他,想到了什么?”扶曜虚虚搂住他的腰,“别装,说实话。”

温雾屿弯着眉眼笑,他长出一口气,“想到我们第一次开房,并排坐一起看新闻联播的场面。”

扶曜回想了一下,也笑,说哦。

“哥,他没你帅。”

扶曜挺高兴,嘴上却说:“我是你男朋友,你对我有滤镜,这评价不客观。”

温雾屿说的是实话,扶曜眉间盛着厚重的故事感,有一汪沉稳的湖泊。从初见起,温雾屿就看到了这一份独特,才会铭记于心,酝酿多年绽放。

“那也是世上独一份的滤镜,有五彩斑斓的光。”

扶曜悠悠脸红,晕染到了耳垂,不好意思了,“嘴巴真甜。”

走过拐角,在一个谁也看不见的地方,温雾屿牵住扶曜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哥,等这件事情处理好了,我们就回去吧,回漳洲岛。”

扶曜心里软得发酸,“好。”

前往会客室的路很短,稍微走几步就到了。温雾屿依依不舍地松开扶曜的手,扶曜停住了脚步,望着前方。

温雾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眼前站了很多人,三四个民警围着一对中年夫妻,扶善国站在最外侧,面色很无奈。

那对夫妻穿着朴素,但很得体,可岁月带来的风霜却在他们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女人似乎刚哭过,眼睛很肿,看人的时候总是眯着,显得惶恐不安。

扶善国哀叹一声,他退后半步,回头看见扶曜,心情复杂地开口,说:“阿曜,你来了。”

扶曜想叫一声爷爷,可他嗓子被巨大的酸苦堵住了,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反倒是那对夫妻,他们寻声而来,恐惧和惊喜在双目中纵横交错。女人的灵魂控制着早已空洞的肉体,一步一步、踉踉跄跄地走向扶曜。

扶曜突然不知所措了,他不知道该用怎么样的情绪面对这一切,有点害怕即将面临的事情,于是下意识往后退。

在深不见底的悬崖边,温雾屿就站在扶曜身后,他抬手轻轻托住扶曜的背,小声哄慰道:“哥,没事。”

扶曜尽量稳住自己的心态,他点头,说好。

此时此刻,女人已经走到扶曜面前了,她仰头看扶曜,伸手想触碰,又怕这些都是虚幻梦境的打击,不敢了,一时蹉跎。

气氛在水深火热中煎熬着众人。

扶曜抬眼看了一圈中人的反应,他深吸一口气,看着她说:“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