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1 / 1)

米迦勒只是靠着墙,睡了醒,醒了睡。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已过了几天,也许只过了一瞬?米迦勒尝试捏了自己的皮肤,发现皮肤已经渐渐失去了弹性。这说明她已经开始脱水。这说明她的生命已经开始枯萎。现在这时候,就算能脱离这个密室,又如何呢?她还有力气打得过那么多的守卫吗?

和阿依达战斗的时候,尽管实力差距悬殊,她从没想过自己会死。然而此刻,她却与死亡如此接近。

据说快死的人会回忆起自己的一生。米迦勒于是开始认真地回忆。她此刻已经不再考虑节约体力之类的事情了。能有任何事情分散她对死亡的恐惧,都是值得思考的。

她想起了自己第一次遇到普林斯的日子。

那时候的她还是个小女孩子,十四五岁的年纪,永远肮脏的脸和永远肮脏的衣服,饥一顿饱一顿地在街头流浪着。不过,她唯一与别的流浪儿不同的是,她胆大包天。

那时她没有什么像样的刀,只有两条生锈的铁条――她自己在河边用水磨得很锋利。

她当然也没有什么像样的师傅,自己在街头想象着战士的模样,训练着自己的刀技和体力――被嘲笑也乐此不疲。

胆大包天却整天饿着肚皮的米迦勒,有一天在路上看到一群男人,每个人都背着或提着一袋面粉,三三两两地走在路上。走在最前面的男人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栗色的头发,闪闪发光的眼睛,不华贵却很整洁的衣服,神气极了。

米迦勒悄悄跟在他们身后,想着能想办法偷一袋面粉,或者抢一袋,她就能饱餐好一阵子。

这群男人们自然不太会留意一个要饭的小女孩子,于是米迦勒一直跟着他们去到他们的基地。

米迦勒躲在基地附近的草丛中,偷偷窥视着基地的动向。

那些男人们先鱼贯进入基地,将所有的东西都放下来,再鱼贯出来,很快就分散到四处休息了,只剩下那个刚才走在队伍最前面的男人。那个男人懒懒散散地坐在基地门口,口中叼着一根长长的草叶子,正看着只蝴蝶微笑。

那个男人几乎是那群男子里面最瘦弱的一个。米迦勒的脸上露出了坏笑。放倒这么个男人的自信,她还是有的。

于是她蹿出草丛,双手举着她的“刀”,张牙舞爪地超那个男人跑去。

那男人看见她,像是微微一惊,却并没有站起身。事实上,他只是把他的两只脚伸过来动了动,米迦勒就莫名其妙地摔在了地上。

米迦勒趴在地上瞪着那男人,摆出自己最凶狠的样子。

那男人却嘻嘻一笑,说:“小妹妹,你想什么呢?你肚子饿过来吃饭就是了,但是你想杀了我可不行哟。”

米迦勒的脸唰地红了。她虽然是一个衣衫褴褛的赤脚小乞丐,但是她毕竟也是女孩子,而且正是情窦初开的年龄。她突然恨不得地上有条缝可以让自己钻进去。突然觉得眼前的男人是这个世界上她最最不希望被看到这副狼狈相的人。

男人蹲下身子,向趴在地上的米迦勒伸出手,说:“我叫普林斯,你呢?”

米迦勒迟疑着将手交给普林斯,轻轻地咬了咬嘴唇,说:“米迦勒……”

普林斯握住她的手的一瞬间,她的心一阵猛跳,一下子就融化在普林斯温暖的笑容中。

流浪的米迦勒,那时候开始有了家。

米迦勒个子长得挺晚。那时候她刚刚到普林斯的胸口。所以普林斯一直把她当做小小的女孩子看。而她却早已把普林斯当做了自己唯一的梦中情人。

米迦勒梳妆打扮之后也算亭亭玉立。虽然半边脸上有块大大的伤疤有点难看,但是十四五岁的少女总是美丽的,何况是米迦勒这样充满活力的少女,似乎整个天地都能为之欢跃起来。

那一段时间,几乎是米迦勒最快乐的日子。

第一卷 王者宿命 第二十一章 只是比你更了解

米迦勒想到普林斯,甜甜地笑了。

黑暗中,不见星辰,不知昼夜,不知道过了几日。这几日中,有人来过,却又都走了,米迦勒却不敢发出声音,因为来的若是敌人,她难免要殉命于此。此刻的她已经没有力量战斗了。来者是朋友的可能性却微乎其微。

米迦勒忽然不小心摸到了口袋中的一块石头。这是她从彼得身上找到的。后来彼得一直昏迷,又经历了孤儿院的火灾和搬家的混乱,她竟然一直没有机会找出来还给彼得。

兴许这是对他很重要的东西,可惜却也许没有机会还给他了。

天不怕地不怕的米迦勒,最后竟是被活活憋死的,想想就觉得有趣。想到这里,她脸上又露出自嘲的笑容。

然而,她那群等待着的伙伴们,却实在笑不出来。

六月初的*,骄阳已然似火,然而气温却并不很高,因为这个城市靠近海滨,海风不断吹来一股潮湿凉爽之气。

然而,每个人的眼神却都出奇的烦躁。

这座城市的男人们想必出海去了。像*这样的海滨城市,男人们多半也以海维生。虽然在加尔巴迪安长久的统治下,在连年的战火中,这座城市已经渐渐由富饶美丽变得贫穷零落,但是人们依海而住,靠海而生的习惯却并未改变。

城中留下的多半的是老人和孩子,难得有几个少妇,想必是生活比较富足的人家的妻子。

而老人和孩子多半不喜欢在太阳晒得人发昏的时候出门,少妇们更是如此,因此只有等日落黄昏,街上的人才会渐渐地多起来。

肥胖的魔法师贾贝尔坐在一块灰色的断石上,不断地眺望着红宫的方向。然而,除了三三两两的流民之外,路上却连一只耗子都瞧不见。

贾贝尔不耐烦地抖着自己肥胖的脚。身上除了一条条纹内裤和一双黑袜子以外一丝不挂的他,今天的内裤的颜色是橘红色条纹。

一天中最热的午后,所有的小小孩们都在午睡。尤拉照顾着他们,自己却睡不着。她的心中着实有些担心,只盼着米迦勒和那些男人们不要出什么事儿才好。

彼得的身子在尤拉的悉心照料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但是自从昨天早晨起,他就没有吃过东西,只喝了些清水。从日出到日落,都跪在地上,向着东方祷告。

尤拉对彼得有一些担心,但是他说这叫做禁食,是祈求神的恩赐的一种方式。

“我除了祷告之外,也没有什么能为你们做的了。”彼得的眼睛还是蒙得紧紧的,那眼罩连睡觉都不曾摘下来过。

米迦勒的精锐部队,大多数都跟着米迦勒去了。谁也没想到他们会整整三天不回来。剩下的男人们多半战斗经验并不很丰富。有一些还只是刚刚从孤儿院“毕业”的孩子。

唯一留下的称得上武艺高强的,大概只有塔吉克。因为他还是紧紧地牵着俘虏路.莫拉手上绑着的绳子,他甚至将绳子的一段牢牢绑在自己的左手手腕上。不明就里的人远看,一定会以为他们两人都是俘虏。路.莫拉还是被紧缚着双手,愁眉苦脸地跟在他身后。却已经不再哀求什么了――反正哀求也没有用。

这正如真正贫穷困苦,从来没有过过一天快活日子的人,会虔诚祈祷的并不多,因为多年来他们早已经发现,祈祷并不能改变什么。那些虔诚祈祷的人,却往往祈求一些对生命可有可无的东西。

在断石上枯坐了大半天的贾贝尔忽然看见远处似有滚滚烟尘。烟尘越来越近,竟像是一队人马――而且和几天前袭击他们的人如出一辙――一个黑甲骑士带着一群面无表情却跑得很快的孩子。

“那……看那边!”贾贝尔失声叫道。

大家都注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