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寒声说:“祝灵余往另一边去了,可能太清宗另有推测人行踪的妙法。”她们时常因越昙之事联系,可过往终究是一根扎在心间的刺,既怨恨自己的无知,也痛恨旁人的残酷。要说真实情绪,她们算得上相看两厌。
在商红药眉头凝起时,素寒声又耸了耸肩,说,“可能祝道友是觉得齐物峰中,大家都是金丹,以太清宗之力也能抗衡鬼主吧。”她其实也有这个心思,但药王谷是出了名的不善斗战,她也有自知之明。消灭鬼主、救回越昙的事情靠商红药等人去做,她的目的是天星之精,她要取了炼药。
商红药瞥了素寒声一眼,她们之间有过争执,各自见了对方的丑态,知晓对方的恶劣,她不难猜测素寒声的心思。没再问太清宗的事,她朝着紫微宗道人一拱手,客气道:“鬼主的下落,要靠诸位道友来推演了。”
紫微宗道人知晓自身任务,朝着商红药还了一礼,道:“我们来时已经推演过,无有她的行迹,可能未入此山中。”顿了顿,她袖袍一扬,一炷香便出现在地面上,纵然有风吹来,烟气仍旧笔直上升。她道,“这是感应神香,一旦鬼主气机显露,烟气便会循着相应的方向过去。”
商红药道:“有劳。”
她负手站立,眉头微微蹙起。此回大费周章布置,可要是跟天泽山一样,鬼主并不来齐物峰呢?如果是她们的推测出现错误了呢?
在来之前,商红药也拿这个问题问过她的恩师,可恩师却道“登上齐物峰也是历练”。她知道恩师言之有理,但一想到越昙在鬼主的手中,会被谢寄愁的外相所迷惑,顿时心急如焚,难以沉心静气。眼神在感应神香上停留刹那,她看了眼天色,说:“时辰到了,齐物峰即将罡风俱下,诸位小心了。”
众人齐齐应了一声。片刻沉寂,素寒声忽然说:“我们不如先上齐物峰去?”
商红药拧眉:“还有些道友不曾来。”
素寒声不以为然道:“等她们来了,让她们自己上来就是。齐物峰越往上越难走,我们到了山上疲惫了也好休憩,到时候用全盛的状态迎接登山疲惫的鬼主,更为有利。”
商红药思忖一阵,也觉得素寒声的话有道理。可也不能所有人都一起上齐物峰,她对着同门嘱咐几句,要她们与紫微宗联手设置杀阵,自己点了几人,带上素寒声等几个药王谷道人,一并往齐物峰上走了。
等到商红药、素寒声一行人没影了,太乙一众才在付江愁的率领下姗姗来迟。
“怎么只剩下这点人?”付江愁还未出声,与她同行的太乙道人便困惑询问。
鬼谷道人说:“师姐和药王谷道友已经往上走了,留我等在山脚设阵拦截鬼主。道友也可先上齐物峰去。”
付江愁道:“不急。阵法成了,也需要守阵人不是吗?”她看了眼寥寥无几的鬼谷、紫微宗道人,温声道,“可有需要我等搭手的地方?”
鬼谷道人见付江愁等太乙修士有意帮忙,仔细想了想,也没再推脱。
另一边。
越昙卧在石上浅眠,谢寄愁说是练剑,可根本没有拿起剑,而是取了阵旗做布置。她知晓齐物峰的情况,来之前当然得做好准备。她修归藏八字诀,一通百通,紫微宗、鬼谷能做的,她也能做。阵旗落地,顿时云雾弥漫,将这处鸟语花香的山谷,遮掩了起来。
等到太清宗一行在祝灵余的催促下抵达时,只看到一片朦胧的雾色,在阳光下折射出光怪陆离的景象。祝灵余的手中的确有寻找谢寄愁、越昙踪迹的罗盘,见指针定向了前方,她是一刻都不愿意等,直接道:“就在不远出了!”群山之中,齐物峰最为特异,至于其它危机,祝灵余全然没放在眼中。
钟景与祝灵余同行,她见祝灵余化作一道光团没入白雾中,顿时大惊失色道:“师妹,且慢!”
她的动作虽快,可没了元婴境界的优势,根本没拦得住祝灵余,一眨眼,便失去祝灵余的身影,听不见她的声音。
钟景顿时着急起来,她踌躇着看了眼浓雾,一咬牙道:“进!”师妹是恩师与掌教的独女,绝对不能失陷在此处。
祝灵余入了雾中,便见树影移动,五色缤纷十分扰乱人眼。雪貂从她的袖中钻出来,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往四面看。
祝灵余扭头,没看到太清宗的人。她心下一沉,铿然一声响,两柄法剑已经出鞘,宛如两条矫健的白龙在半空中旋舞不停。她沉不住气,迈步往前走。
可轰隆一阵响,地面向下一陷。她心中悚然一惊,提起法力拔身而起,忽地一道炸裂声传出,肩上顿时一沉,无形之中有什么东西压制着她!双剑往前一搅,祝灵余抬手掐诀,神霄真雷已经打出。可眼前并没有敌人的踪迹,只有紫色的雷霆滚荡不已,而她在天崩地陷中无处容身。
“师妹,祝师妹?”钟景也在找寻祝灵余,眼前人一消失,她就意识到自己陷入奇门阵中。她不通阵道,心想着若是此刻有紫微宗或者鬼谷的道人在此便好了。旋即又想,好端端的,此处怎么会出现阵法?难道是鬼主布置的?她准备将太清宗一网打尽吗?念头一起,钟景攀升起无穷的悔意,如她能够坚持劝服师妹,也不至于落入如此窘境。
钟景心中凛然,她摸索着往前行,模糊之中,似是见到一面旗帜一闪而过。天风扫来,裹挟着一股炽烈的炎气,她的瞳孔骤然一缩,眸中倒映出如雨泄下的天火!
落花如茵。
盖在身上的水蓝色披风似要滑落,只是在尚未落下时,便被一只玉白的手提起。
谢寄愁抚去越昙肩上的落花。
正待抽身,手腕忽地被很轻的力道攥住。
越昙微微睁眼,嘟哝道:“什么时辰了?”
第60章 她来了!
谢寄愁凝眸, 她柔声道:“日中将过。”
越昙“哦”了一声,莫名其妙说了句:“阳气盛极而衰,阴气即将滋生。”
谢寄愁点头, 外间的八卦阵中,又有新的变化。阴气滋生,尸骸将会从地下钻出, 却不知那行人能够抵御多久呢?她也不跟越昙说阵势中的变化, 只是将那翩然落下的蝴蝶一驱,扶着越昙坐起来。
越昙堪堪睡醒, 意识仍旧有几分昏沉,身躯也绵软无力。
她想跟谢寄愁说“回家”,可一股莫名的悲怆从心间升起, 怎么都说不出这两个字。为什么呢?越昙不想去思考了。她绵软的身躯栽到在谢寄愁怀中, 半晌后才醒神, 小心翼翼抬头看谢寄愁的神色。
谢寄愁柔声问:“怎么了?”
越昙斟酌片刻, 说:“师姐的心情不大好, 是因为我吗?”话说完后,越昙很是忐忑地低下头,她想要往后退去, 可腰被谢寄愁揽着, 只能与她相贴。
谢寄愁的心情的确有些不妙, 可这一切自然是因为那闯进来的恶客勾起心念中的煞气,怎么可能会和越昙有关?她毫不犹豫地否决道:“当然不是。”
越昙很轻地哼了声。她不知道谢寄愁否定的那一句, 她应该自觉一点,不要添麻烦, 不要再去追问了。在不知所措的时候,她咬上了下唇。直到谢寄愁的手指抚来, 她才恍然惊觉,抬起一双雾蒙蒙的眼看谢寄愁。
“我们不是来取药吗?”越昙换了个话题,总算是想起一些正事。
谢寄愁道:“等会儿。”她看越昙因她的话略有不安,怕她胡思乱想,立马便安抚她说,“昙儿,天地之间的好物,觊觎之人必定多。等过去了就热闹了,我不想见着太多人,我只想跟你相处。”
越昙依稀记得药是要给她用的,但她其实也不想要。既然师姐觉得碰到人烦恼,那就直接不见人。于是,她朝着谢寄愁露出一抹讨好的笑,说:“那我们不去了,我不需要用药。”
谢寄愁与越昙对视,温柔而又坚定:“必须去。”
越昙避开她的视线,小声说:“可我现在很好啊。与人争斗便会有伤亡,这样太危险了。我不值得。”
谢寄愁听了她的话,心中绞痛。她的师妹过去何曾畏惧风波?又何曾惧怕与人争夺?她若是不值得,那谁值得?“昙儿不要这样说,该你的,就必须是你的。我愿意把最好的都给你。”
越昙先是扬起一抹浅淡的笑,可旋即,唇角又耷拉下去,她摇头说:“不好。”
谢寄愁蹙眉,问:“为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