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陆岱景打断他,“昨夜我只喝了一点酒。”
他酒量没以前那么差了,只不过醉后仍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和那些说出的话。
江奉恩看着他,“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害怕?”
陆岱景静静地看着他。江奉恩那时候苍白凄惨的脸一直印在他脑子里,总时不时的想起,他确实被吓到了。一想到江奉恩会这么死去,他竟是浑身发冷。
好半响,他才开口道:“因为我不想你死。”
乳娘将睡醒的孩子带到房间里来,陆岱景见江奉恩怜爱地接过襁褓,原先发愣的脸现在露出笑,嘴里小声地叫着那孩子的名字。
陆岱景移开视线。
走到门口时正巧遇到端莫语。
“我来看看王妃。”
自那日他得知当年的事后,他与端莫语就没再见过。原先成婚就是端莫语的请求,他看在他在牢房照顾自己的份上便答应了。再加上端莫语确实有些头脑,他身边缺人,便将兵通用将他留着。
后来他要求搬到偏院,陆岱景见他没什么利用价值,俩人的关系也就逐渐疏远。直到得知了当年的事,虽知道他是被威胁,但还是罚了他一顿。
这么说来,江奉恩摔倒那日,是端莫语把人带回来的。那时他衣上都沾了血,站在产房外,看上去竟是焦急万分,产婆把孩子抱出去的时候,只有他问的是江奉恩怎么样。
陆岱景眯了眯眼,“他刚生了孩子,这几日正是要休息,你过几日再来看他的好。”
端莫语微微抿嘴,倒也没再说什么。
接连几日,陆岱景都整日陪在江奉恩身边,就连皇宫也很少会去,偶尔有公务处理,也是直接让人送到房里来。像一刻也不想离开江奉恩似的。
夜里也要紧紧地将人抱在怀里,江奉恩也反抗过几次,但最后都是不了了之。
孩子月足的时候就要取名,府里上下还要宴请宾客。
“青江”是他和陆延礼先早就取了的,因此陆岱景并不打算用这个名字。他知道江奉恩信鬼神,便请了相士给孩子取了些名字,让江奉恩选。
但江奉恩并不愿意改成其他。即便他知道这很难。这是在九王府里出生的孩子,外面也只知她是九皇子的女儿,以后若没什么意外,这孩子只能由陆岱景养大,确实不该用陆延礼取的名。
江奉恩脑子里想着,有些钻牛角尖了,便不自觉地抠手,皮都弄破了还没有察觉。陆岱景看了一眼,掰开他的手,将相士列的名放到他手中:“你选一个名,小字再用青江。”
名字的事就这么定下来。江奉恩身体不舒服,宴会的时候只是露了个面就回到房里休息。当天陆岱景喝了不少酒,回到房里见江奉恩还醒着,也没说什么,换了衣服躺上床,将人抱进怀中。
江奉恩像是越来越适应这个怀抱了,被陆岱景抱了这么一会儿就有些昏昏欲睡。
那之后陆岱景更是整日在府中,连早朝都少去。
江奉恩如今身体恢复了,但他仍是跟在江奉恩身侧,视线总时不时地瞥到江奉恩身上。他送去的那只小雀儿被带到他屋里养着,清闲得让江奉恩莫名心慌。
这他想起那日陆延礼对他说的话,陆岱景不去早朝,可宫里也没有人带话过来,仿佛是忘记了有他这个人似的。
陆岱景看上去一点也不在意。
直到年关前半月,宫里的公公突然接陆岱景入宫。
来得很急,陆岱景连宫服都没有换就出去了,江奉恩跟着他走到门口。
见来的人不仅是公公,随着马车还有一行士兵。与其说是接入宫,倒是更像押送犯人。
江奉恩浑身发凉。
正午时,天气稍微暖和了点,江奉恩坐不住,刚走到屋外就见安公公跑来。
“殿下怎么样了?”
安公公面色苍白,满头是汗:“皇、皇上以污蔑陷害手足之罪,下令将殿下终生幽禁于倚竹居!”
江奉恩扶住身侧的柱子勉强站稳,倚竹居,倚竹居是皇陵边上一座极小宅子,原是给守陵人住的地方,让陆岱景住去那儿……
“快备马车!”
江奉恩赶到皇宫的时候,陆岱景正被两个官兵押往宫外。
他远远地看到江奉恩,脚步顿了下:“你怎么来了?”
江奉恩走得太急,在陆岱景面前停住,“你、你……”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陆岱景看了半响,突然朝着押送他的人说:“我和我的妻子说两句话。”
军官对视了一眼,“九皇子殿下,最多半柱香的时间,您别为难我们。”
陆岱景点点头,走到江奉恩面前。这么面对面站着,两人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响,还是江奉恩先开的口,“你真要去那地方?”江奉恩知道自己问出的话太过愚蠢,但他以为陆岱景还有别的办法。
“父皇原先不信,但现在证据确凿,他很失望……”他顿了顿,看着江奉恩:“你是在担心我?”
江奉恩看着他,突然眼眶就红了,声音也颤抖的不行。
“你知不知道那地方能熬死人的?”
“嗯。”
他伸手在江奉恩脸上抚了下,“珑珠,若是……”
话音戛然而止,他见陆岱景瞳孔一震,又听到利器破开皮肉的声音。
面前的人的腿骤然软下去。
江奉恩本能地拉住他,他一个踉跄,两个人便一同摔倒在地。
他看到陆岱景的脊背上插进了一只羽箭,大片鲜血在白衣上溢开。江奉恩猛地抬头,看到正在闲散地收弓的陆延礼。
他朝江奉恩笑了笑,看着地上陆岱景走过来,“都要走了,还与皇嫂纠缠不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