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不在于高估低估,而是你根本没资格做出这种估计。当我说不,你就应该停止。还是说正因为你估计出,我可以承受这种害怕,哪怕我不喜欢,你也要去做,为什么?”她越说越生气,原本模糊的愤怒在近乎直觉般的质问中,终于清晰起来,她只顿了一下,然后就得出了答案,“你在惩罚我吗?因为你觉得我做得不对,所以你故意要让我害怕,让我恐惧,然后再教育我,好让我乖乖服从你的统治吗?
“当然不是。”他本能地否决这种尖锐的论断。
“我只是想让你明白,知道你去找苏茉的时候,我非常地......担心你,”他有些艰难地说出了这个词,接下来语速飞快地企图说服林静,“你超出了我的预料,我完全想不出你会做出什么,我一路上开车过来想了无数种近乎荒谬的可能性,有好的有坏的,这让我大概有些急躁,慌乱,或者、可能、还有一点害怕?反正......”
他的语速微滞,然后近乎粗鲁地打断他罕见的词汇匮乏,“我不知道,因为我没有过这种情绪,所以我希望你以后想做什么事,都能够提前知会我一声,与此同时我也非常担心你的伤势,我需要立刻验证我的猜想,而你一直在反抗我,拒绝我,好吧,我的确下意识地使用了一些谈判技巧,但那是因为我知道如果我直说,或者哪怕委婉一些,你都不会把我的话当回事”
他直勾勾地盯着林静,在她想要反驳当口,一针见血地戳破她的心思,“或者阴奉阳违你会理解我的理智,但下次再发生类似的事,由于你知道我会反对,只会把自己隐藏地更好,企图瞒天过海,不要被我发现,可是你绝对还是会重蹈覆辙,因为你就是这么情绪化,难道不是吗?”
“我情绪化?”林静差点被气笑了,“难道你当初打俞泽远的时候,就很理智吗?”
“这不一样。”肖景行冷冷地说。
“哪里不一样?”
“因为我这属于正当防卫。”
“如果你下手太重,防卫过度也是会进监狱的。”
“然而显然我并没有进监狱,我是有分寸的对他下手。”
“那么我也是有分寸的对她下手。”她不甘示弱地迅速接口,对此肖景行的眉毛扬着,对她的狡辩不置可否。两人沉默着对峙,这场你来我往的唇枪舌战因为从说理滑落为谁的辩论技巧更高。停歇了几秒。他组合出了戳破她谎言的逻辑链,企图让对话重获意义,而从来都不喜和别人发生冲突的林静,却已经累了。
“你还记得你之前跟我说理性是有百分比的,是一种虽然可以被启蒙但每个人上限不同的天赋吗?”她不想再吵了。
“是的......”肖景行有些迟疑地说,他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
“其实你刚才说得对,我就是很情绪化,我承认这一点,”她勉强地笑了一下,干脆自暴自弃地说,“因为我喜欢你,因为我是个人,所以我会情绪化,会冲动,会跟她打架,可能这种处理方式不完美,没意义,但这又什么不对的吗?如果我喜欢你,就是不可能时刻理智的,而我所有的不理智,......”
她突然用双手捧起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都是因为我喜欢你。”
她凑得很近,近到肖景行可以看清她分明的睫毛,眼尾处细细的纹路,眼瞳中明亮却忧伤的光,还有热度,源源不断的热度顺着大腿和掌心袭向他。他像是行走在夏日的柏油马路上,避无可避。
“知道了......”他这才意识到他们这个姿势有多暧昧,垂下眼睛,肖景行有些不敢看她,“你先从我身上下去。”
但林静仍自顾自地说:“你知道吗?我真的已经尽力了,这已经是我喜欢你的同时,能思考得极限了,我想不到任何其他的办法,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但是我被你迷昏了头脑,然后做了些傻事,并且我以后可能还会再次犯傻”
“林静,”肖景行的气息已经有些乱了,“你别说了。”
“因为我非常喜欢你,”林静全然不顾地说了下去,搂着肖景行的脖子,她的下巴搁在肖景行的肩膀上,嘴唇贴着他的脖子,“所以......”
“这真的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她知道他不喜欢情绪化,可这真的已经是她的极限。
她的声音很轻,这场声势浩大的争吵,由她挑起,结尾却已她近乎失败的示弱告终。她仍然委屈,却无能为力。
一鼓作气地把心里话都说完,她终是舒了一口气,松开手臂看他,却发现肖景行的眼睛闭着,胸膛像被风撩过的海浪一般起伏。
“怎么了?”林静迟钝地问。
肖景行的睫毛抖了两下,半掀起一点黑来,却不看她。
“林静,我硬了。”
靠在椅背上,他连声音都是哑的。
今日大放送,肖景行的恋爱观是有缺陷的,谈话当然还没结束,但在意外的中场休息时间,切静可以先do一会儿,而结局当然是静静win。
第70章68.橡皮绳(h)
肖景行的嘴唇紧抿着,方才的冷峭在低垂的眉眼间消了个干净,只有那颗尾端的红痣透过镜片愈发灼人,像是日出山谷的第一点红,让人移不开眼来。
他说话的时候,林静的手指还勾着他后颈的发尾。不长的黑发被拉成一道割人的弦,又在沉默中绷成一根战战的橡胶绳,无形的欲埋在绳里,拉扯着两端角力的人,说不清下一秒是会啪地断裂,还是弹回来卷成一团。
两人相顾无言。过了会儿,林静问那要怎么办。她声音轻,动作却大胆,指尖搭在他的皮带扣上,问需不需要她帮忙。肖景行猛地抬眼看向她,干燥的嗓子里只挤出一个“别”,顿了一下才说你......别管他。
“过一会儿就好,”他重复,“过一会儿,他自己会下去。”
林静问他:“过一会儿是多久?”
他深黑色的瞳仁一缩,眼神中闪过轻微的慌乱,半天只憋出一句“我不知道”,眼角延申出一线绯红,仿佛又回到了昨晚喝醉的时候。
或许是平日的肖景行总是看上去沉稳端肃,林静只觉得他现在这副罕见的弱势姿态,就像是龇牙咧嘴的大猫被打上强力的麻醉针,危险的霸气不复存在,只能软软地瘫在地上任医生摆弄。
林静看着肖景行镜片后露出的红痣,舔了舔嘴唇。哪怕再是胆小的爱猫人,此刻也总会心里痒痒的,想要上去摸摸毛的。
她搓了下指腹,去摘他的眼镜,刚一伸手就被那人握住了腕子。肖景行注视着林静,表情严肃地说,“别闹。”
又说:“从我身上下去。”
见林静没反应,他还想催促,就看见林静的指尖拨了下扣头,银质的扣头被轰然顶开,又失魂地落下,发出咔哒的脆响。
“你干嘛?”他质问。
林静对着他审视的眼神,心虚地咽了下口水,“不......干嘛。”
直到肖景行将她的两只手并在一起,送了回来,才偷袭般泄出一句:“摸你。”趁其不备拉下那副细框眼镜,扔到了副驾驶上。
“林静,”肖景行茫然了一瞬,才正色抓住林静的手,压低声音警告,“我们在车上。”
“你也知道是在车上啊,那你还,”林静骑在他身上,“硬。”
肖景行一僵,气急败坏地说:“这难道是我能控制的吗?”
哦,原来你不能啊......林静很想这样怼,她相信这话说出来,绝对可以把肖景行气死,可这样太坏了。林静望着肖景行浅色的嘴唇,着急后有些垂落的柔软的额发。如果说是方才他那副强势爱说教的样子,她倒不介意怼他,但现在肖景行弱下来,她的负罪感反而上来,阻止她继续“欺负”他了。
她瘪瘪嘴,索性换了个说法:“那你刚刚不也扒我衣服了吗?”
“我那是帮你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