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景行深深地看向陈峰,神色复杂,“我并没有她想象得那么好。”
他知道怎样做是道德的,但他并不是什么好人。他只是在用理智做决定,如果林静抱着这样的印象,就这么迷迷糊糊地跟他在一起了,那么在见识到他的真面目后,她迟早也会跟他分手的,但偶尔有时候,他也会不那么理智。
永远理性的是神,而他不过是凡人。
对于肖景行的纠结,师宜聆和陈峰的心思,林静都一无所知。她有太多的事情要处理,把琪琪接回家后,她就开始准备搬家。
除了在法庭上,她不想再见到俞泽远,所以她立刻在短租app上锁定了几个合适的房源,商量好看房时间。没有惊动任何人,害怕给别人添麻烦刻在林静的脊梁上。签好合同后,林静自己找了搬家公司,然后默默地,带着孩子拜别了这个囚她六年的牢笼。
坐在沙发上,她发现到了吃止痛药的时间,从口袋里掏出了布诺芬,空的。金黄色的药板上徒留一个个荒诞的凹洞,像是一口口人肤蝇的巢穴。
不能吃上瘾了,林静告诫自己。
她把空药板丢进垃圾桶里,决定去找谢奕帆。
就今天。
33.勇敢 <发现丈夫是GAY以后(HClO3)|PO18臉紅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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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勇敢
肖景行可以在她摔倒时扶她一把,但人始终还是要一个人走的。
林静不想习惯于被搀扶的安逸,将人生的重量倚放于旁人的臂膀。被驮扶,再甜蜜也是赘疣,双腿枯木般荒废腐烂了,主人走后,便只能跌回泥淖中,像蛆虫般蠕动着爬行了。
林静设置了一键报警。没有打电话,她是直接去的。她没想过谢奕帆会不在家,反正大不了就是再来一趟。
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男人大约只有二十五六,中等的身量,皮肤很白皙。
他的眉眼精致,只穿了件宽大的T恤,露出的锁骨上印着新鲜的吻痕,很刺眼。这倒是在林静的意料之外。她想象中的谢奕帆高大英伟,可以是温柔的,亦或是直率的,但总该是硬朗的线条,像块粗粝的花岗岩,而不是眼前这副柔美的模样,好似一握光滑的鹅卵石。
“Hello,你哪位呀?”他问。
“我叫林静,”她说,“也许你不知道,你的男朋友已经结婚了。我是他的法定妻子,今天来就是想和你谈谈,没有恶意地谈谈。”
“W...WHAT?!”
男人几乎是瞬间变了脸,极尖的调子在上爬时破了音。张着嘴,他摊开的手僵在空中,似乎想在紧张的氛围中寻找合适的说辞,几秒后,重重地吐了口气,两弯精心修缮的眉微微蹙起,近乎搓成一股做手链的细红绳。
“你先进来坐吧。”他冷着脸说。
那是间很小的屋子,有些凌乱却不脏。林静在沙发上找了块没堆衣服的地方坐下,然后看着他一撩头发,转头向屋里尖啸:“谢奕帆!你个王八蛋穿好衣服,给老娘滚出来!”
过于洪锐的叫声刺得林静一激灵,她眨了眨眼,缓了两三秒才道:“你不是谢奕帆吗?”
“哈?我当然不是了,”他单手叉着腰,站在林静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那既然这样,你说的那个骗婚男,应该是谢奕帆的男朋友咯?”
林静点点头,就看到男人将掌跟扶在额上,似在思索什么,随后又气势汹汹地反问:“......可是我就是他男朋友啊!姐姐,你不会搞错了吧,今天之前我可是见都没见过你啊!”
“那可能他还有其他男朋友吧,”林静淡定地回答,“或者是前男友,也有可能。”
男人眉峰一挑,似是想要反驳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双手抱胸地也找了个空地坐下,说:“那我们等他出来,扯扯清楚。”随后停了片刻,又补充道:“我叫Joe。”
气氛跌到了极点,忘关的窗子漏出呼啸的北风,寒厉,将衣架上红黑色制服刮得漂泊无依。谢奕帆从房屋深处走了过来,带着迷惑的表情,出现在林静眼中。他高大,皮肤蜜棕,五官英气,乍看不算亮眼的长相,却是符合传统男性粗糙的帅气。
林静皱着眉,总觉得他有些眼熟,阳台上的外套被风吹得哗哗响,她仔细想了下,终于记起来那个苍白致歉的年轻人。“你还记得我吧,”她说,“两个多礼拜前,你还给我送过快递。”
男人低下了头,默认的意思。一旁的Joe也看出来了,质问他:“那个骚货是谁?我跟他谁是三!什么时候开始的!你给我解释清楚!”
“不、不是这样的,”谢奕帆慌忙抬起头望向Joe,嗫嚅道,“我绝对没有出轨,你相信我!我是跟他分了,才跟你在一起的。”
“分了,”林静看着他,问,“什么时候分的?”
“两个多礼拜前,我看到你的时候。”
“可俞泽远还在局子蹲着吧,你是怎么联系到他的?”
“是......我单方面分的,还没有通知他,”谢奕帆解释道,脸色有些难看,“我不知道的,他有老婆这件事情。”
“......”
怨怼、愤懑、惆怅还有恨,复杂的情绪交织衔连,好似斑斓的线在白布上缠绵,交错成好一副刺绣,又在霎那付之一炬。她可以怒斥明知故犯的帮凶,却无法对一个无辜的受害者有半点指责。哪怕他在不知情时曾将她重伤,就好像随手掷出篮球,砸到了路边正进食的野狗,咬死旁边摆摊的小贩,但他其实并没有做错什么。
“不只是妻子,我们还有一个孩子,已经五岁了,很懂事,”林静叹了口气,“其实你是他所有男朋友中,交往最长的那个。”
谢奕帆无措地站在她的面前,像是知道自己犯了错的小孩子,沉默着。林静只得苦笑,平静的脸庞下是无处发泄的怒火,寂静地焚烧心肺。
“如果可以的话,能告诉我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吗?”她说,”别误会,我、我只是有点好奇。”
谢奕帆张了张嘴,又看向Joe,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说,倒是一旁的Joe,状似不在乎地呛他:“厚!你想说就说咯。分都分了,老娘像是那么小气的人嘛?”
“......听你的口音,应该是上海人吧。”他这才开口。
谢奕帆看着林静点点头,弯起一个很浅的了然的笑,继续道,“你应该没听过朝溪吧,我家就住在那里。明明也是个市,又穷又落后的,谁都不知道在中国还有这样一个地方。高中毕业后,家里没钱继续供我了,我寻思上海这么大的城市,肯定有很多的机会,大家对......我这种人也会包容些,就来了。”
“也是来了以后我才发现:在上海,高中文凭根本什么都干不了。我每天投简历,跑遍了全上海的人才市场,才找到这份送快递的活,你说”
谢奕帆有些自嘲道:“阿远能接受像我这样的人,难道不是我的福气吗?我一无所有,没有钱,没有地位,一个只有高中学历的,彻头彻尾的废物,能够跟一个坐在写字楼里的白领处对象。他还那么温柔地照顾你,尊重你,理解你,换做谁都会感动吧。”
“那你既然这么感动,又为什么要跟他分手呢?还在分手后短短几周,就有了新欢。”林静冷淡地反问他。
林静的问话让原本翘着二郎腿的Joe,调整了坐姿。他看向谢奕帆,锋利的斜睨有威胁的味道,像是一只准备扑鸟的猫。他等待一个让他满意的答案,否则就决不罢休。
“以前是不知道,现在知道了,总不能继续跟个有老婆孩子的人处吧。我没读过多少书,但这个道理,我懂。然后......”
“我......我不也是没想到缘分会来得这么快嘛,”这个老实的男人结结巴巴地说,“Joe......他是那种很厉害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