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 / 1)

牧星野感觉自己多一秒钟都呆不下去了,他想转身逃出这间屋子,双脚却像被钉在了原地,一颗心不上不下的被吊在火炉上烤,鲜血淋漓。

言和不知何时已经挂了电话,突然向他走过来。

牧星野像是惊吓过度,被他的动作惊得抬起眼。言和这才发现他眼尾通红,带着红血丝,就刚才这一会儿的工夫,似乎已经哭过一场。

但眼里又没有泪,是否哭过的事情便有待考量了。

言和眼底滑过一起闪动,视线从他的眼尾扫过脸颊和唇角,脸色肉眼可见的比刚才更冷了。

脸上的伤有点难看,牧星野出门时特意找了一盒遮瑕膏擦了擦。他现在常备遮瑕膏,大部分时候挺管用。

主要也是因为万顷打人很少打脸,不小心打到了,只要不重,一盒遮瑕也能让牧星野安心出门,不用担心被人当成不良少年。

但遮瑕效果再强,伤口也是在那里的。

“脸怎么了?”言和问。

“嗯?”牧星野没反应过来。

见言和视线还在自己脸上,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唇角,结果力度没掌握好,又拍到了刚刚结痂的伤口上。“嘶”一声,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又想到言和还在看他,牧星野赶紧把手拿下来,没经大脑说了一句:“没事,没事,不疼。”

言和比他高很多,微垂着眼角睨着他,看他手慢脚乱地解释和撒谎。

也看他说完“不疼”之后,又迅速通红的眼眶。

这次距离近,因此言和很快就看清了他眼角那一点湿滑的、带着反光的水痕。

牧星野已经好多年没说过“疼”了。

现在的他,早就从心里,从嘴里,都学会了说“不疼”。

可是言和那一句问,让他觉得很疼。

身体传输疼痛的神经好像突然恢复了机能,迟来地把昨天受到的所有伤害和痛楚传递到今天的大脑里,让人疼得意识混乱,疼得视线模糊。

他19岁那一年,正读大一,和言和分开的前三个月,两人周末一起去爬山。山不高,就在他们两家住宅区的后面。

就那么巧,路上碰上两个小混混,看他们穿着气质不像一般人,在山路上拦住去路,痞笑着要钱。

牧星野当即骂了一句,就要上前干架,被言和拖住手扯到了自己身后。

言和将自己随身带着的钱包拿出来,抽出里面所有现金,扔到那两人面前,说:”拿了钱就快走。“

那俩人对视一眼,意外这人这么好说话,便把刀收了回去。

本来拿着钱走了,也就没后来的事了。可是其中一个小混混不知道怎么想的,或许以为言和妥协是因为惧怕,也或许以为还能从这两人身上捞到更多,临走了又起了坏心思。

”喂,你!“小混混指一指言和身后的牧星野,”手表脱下来。“

牧星野手上那一块星空腕表,是顶级品牌的私人订制款,表盘上镶嵌着99颗蓝钻,组成了一颗星星图案,寓意你是我独一无二的星星,是他16岁生日时,言和送给他的,表盘后面还刻着他们两个人的名字缩写。

言和也是在送了这块表之后,跟牧星野表了白。可以说这是他们的定情信物,是牧星野看得比眼珠子还要重的东西。

言和知道要坏。

没等牧星野再次跳脚之前,他迅速上前将其中一人反手推出去,在另一个人扑过来时,一个侧身拧住对方手臂,那人手中的刀哐当落地。

牧星野把刀捡起来,一脚踹翻试图爬起来的小混混:”抢我的东西,你也配!“

保镖和警察一起来的,很快将那两人带走。

他们也没了爬山的兴致,懒洋洋地往山下走。牧星野耷拉着脑袋,脚下的小石子踢得劈啪响。

言和揉揉他的头发,问他:“中午想吃什么?”

“我没发挥好,”牧星野答非所问,“想穿回去再踢他两脚,竟然想要我的表!”

“他也没碰到啊!”言和有些好笑。

“看也不行,我的星星都被他看脏了。”牧星野强词夺理了一阵儿,又把气撒到言和身上,“都赖你,一开始就上去把他们踹飞不行?非要给钱,给了钱就不用动手了?还不是一样,该有的流程一样没落下。”

他兀自抱怨了一会儿,没注意沉默下来的言和。等他注意到了,发现言和的脸色有些难看,便立刻住了嘴。

“那个……言哥,你生气了?”他怂怂地小声问。

言和停下步伐,一只手抬起来搭在牧星野肩膀上,拇指扣着他微凸的锁骨,隔着薄薄的衣料去感受掌心里的温热。鲜活的、热烈的、深入骨髓的血肉和灵魂,都是来自于最爱的这个人。

这是言和自己一个人的至宝,是别人不能看也不能碰的。

“冲动和热血很容易带来伤害,他们带了刀,就算打不过我们,也难免在争斗中相互受伤。”言和顿了顿,看着牧星野认真地说,“我不会拿你去冒任何的险。”

“也不会让你有一丝丝疼的机会。”

以前的牧星野,在言和面前特别会恃宠而骄。有一点点风吹草动,他就能整出一部大剧,被蚊子咬一口,都能在言和面前哭成重伤不治。

娇气得要命。

当然也只是要了言和的命。

两个人大概同时想到了这段往事。又同时陷入沉默。

言和别开眼,还是没什么情绪地说:“你回去吧。”

牧星野慢慢转过身,他身后就是门,一步都用不了就能到门口。手按到门把手上时,言和的声音又传来:“等等。”

牧星野的手顿住,背对着言和,没动也没说话,静静等待着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