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常在外交际,是惯会应酬的,此时她对着吴氏亲热周到,对林笙笙更是关怀备至,直叫人挑不出错来。

等吴氏走了,林香凝去熬药,赵氏就冷下脸:“吾儿才几岁,那么点儿的孩子,你要是好好待他,我就不信了,他能推你下水?说到底都是你的错,结果可倒好,溯儿把他打了一顿,这下你满意了?”

林笙笙没精力听她说话,就叫阿团:“送侯夫人出去。”

赵氏走了两步又停下:“这等事情,分明是你没理,惊动你家里人作甚,笙笙,我几乎是看着你长大,你原本明事理懂礼数,怎的自从嫁进来,你完全变了个人?”

林笙笙冷笑:“夫人待我也曾是亲切和蔼的,我倒是想问,原先夫人的做派都是假的吧?”

见林笙笙的目光里都是倔强,赵氏愈发生气,再一看旁边的阿团,赵氏就打了退堂鼓,昂着头走了。

阿团心疼不已,伺候着林笙笙刚躺好,就听到什么东西碎裂的声响。

阿圆的惊呼接着响起:“二姑娘,这是姑娘最喜欢的茶盅!”

林香凝回道:“不过一个茶盅,你怎么不问我有没有伤到手?”

林笙笙叹气:“阿团,你去瞧瞧。”

第四十章 正式把沈秋蝉抬为姨娘

歆水阁向来安静,自从林香凝来了,倒是热闹了不少。

林笙笙病中倦怠,因着有林香凝,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倒也分散了许多的注意力,忘记了对于将来的迷茫,也暂时放下了思念祖母的哀痛。

夜里,林笙笙好不容易得了安静,就开窗望起了月色。

隔着围墙,能够看到瀚渺斋的屋顶,林笙笙忽然就出了神。

依稀间,她看见人影出现,不由吃了一惊。

“林小姐好兴致。”来人负着手,闲庭信步般踱到林笙笙面前。

两人隔窗相望,林笙笙怔了一会儿,关窗出门。

经此一遭,林笙笙越发消瘦,身上的素衣宽大飘拂,而楚亦竟然也穿着白袍,与往日的模样大不相同,尤其有月色相映,他整个人仿佛都柔和了。

林笙笙郑重福身:“楚大人于我有救命之恩,我除了说声感谢,竟也无以为报。”

楚亦嗤笑:“我为了救你倒也病了一场,不想只换来一声空口的感谢,这谢意我不稀罕,你收回去自己受用。”

林笙笙意外:“大人也病了?”

“你以为我是铁打的不成,你落水受寒,我就能挺过去?”

林笙笙一阵无语,她对楚亦是真心感谢,可她说的也是实话,难道要送些金银来表示谢意才行?以楚亦的性子,他能收么?

林笙笙道:“既然大人病了,就该多多保重,夜寒露重,大人快些回去吧。”

楚亦行事一向不按常理,他这般半夜出现,委实是让人胆战心惊,若是旁人瞧见,恐怕又要生出事端。

楚亦侧头看了她一眼:“我既然救了你,你的命就是我的了,只是可恨,我要看你一眼还得偷偷摸摸。”

林笙笙鬼使神差般问道:“为何?”

楚亦轻笑,仿佛林笙笙是个傻子:“你是我的弟媳,我是你的伯兄。”

林笙笙默了默,不禁问道:“楚大人,我想和方溯和离,可他是个失忆的病人,你能不能……替他签了和离书?”

楚亦倏地转身,定在林笙笙脸上的目光晦涩难辨,好一会儿,他道:“不能。”

林笙笙料到了他会一口拒绝,可她仍然想试:“大人,不过是签下名字,于你没有任何损失,于我却是得到了解脱,既然我的命是你的,那就再赐予我自由不行么?到那时,我任凭大人差遣,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说,不能!”楚亦一伸手掐住林笙笙的脖子,恶狠狠说道:“你是耳朵灌了水听不懂人说话了?”

他这般骤然变了模样,惊得林笙笙无法反应,疼意传来呼吸受阻,她只能惊恐地瞪着楚亦。

四目相对,呼吸也纠缠到一起,楚亦眼眸里的怒意忽地消失,就像来时一样莫名其妙地不见了。

林笙笙有些后怕,却不后悔刚刚问了楚亦。

翌日,阿圆一眼就发现了林笙笙脖子上的红痕,“这不会是红疹吧,姑娘,要不要请大夫看看?”

边上的阿团一脸忧色,林笙笙看一眼阿团,心虚地连连摆手:“不是疹子,一会也就好了。”

阿团是会武艺的,听力比常人强上许多,林笙笙猜着,昨夜的事情阿团十有八九是知道的,还有,阿团肯定能看得出,她脖子上的红痕是指痕。

果然,阿圆不在的时候,阿团说道:“姑娘,昨夜楚大人……我其实听到了一点,只是我不知道他会动手,是我没有及时出去保护姑娘,请姑娘责罚。”

林笙笙只觉得羞赫,低声道:“往后他要是再来,你千万不要露面,权当不知道就好。”

话出口,林笙笙更加窘迫,她怎么就会认为楚亦会再来呢,听到不相干的人耳里,这话像是透着暧昧,好似她和楚亦深夜幽会怕人打扰一般。

阿圆进门却是气呼呼的:“姑娘,韶光院在摆宴席呢,说是侯夫人做主,今日正式把沈秋蝉抬为姨娘。”

沈秋蝉进门后一直身份不明,下人都含糊着叫“沈姑娘”,还是那日渔乐公主称了一声“沈姨娘”,大家才随着喊了“姨娘”,今日这摆酒是赵氏的意思,怎么听怎么像是在打林笙笙的脸。

阿圆愤愤,林笙笙却无谓。

就算赵氏不这样做,沈秋蝉为方溯生下两个孩子是事实,谁都知道沈秋蝉是方溯的女人,这一点无法改变。

林香凝更是气愤,像是要炸了肺似的:“姐姐,你还病着呢,抬姨娘偏要选在这时候,她们实在是欺人太甚,要不,我去韶光院把酒席砸了,给你出出气。”

若是林笙笙安心和方溯过下去,今日当然要去争个长短,可是她决意离开,莫说是沈秋蝉,就是方溯再弄进门十个妾室,她也能安稳地坐着。

不多时,沈秋蝉领着方吾来了。

“你是主母,只要你不嫌弃,我往后应该日日来请安,还有吾儿,也理当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