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为了她自己，她也做不到。

她再渴望离开禹阳侯府，也不可能为了一纸和离书辜负祖母。

第十七章 讨好我，让我高兴

天蒙蒙亮时，林笙笙从睡梦中惊醒。

她坐起来，心中有了决定。

祖母征战沙场，为的是保家卫国，祖母最乐于见到的，就是百姓安定富足，那么用这道无字圣旨救下许多无辜的人，并没有违背祖母的初衷。

竟然是她想窄了，祖母心胸开阔，不愿为了自身利益动用圣旨，若是为了救百姓性命，必然是愿意的。

再者说，她还没有见到祖母，不能妄自揣测，毕竟那圣旨是祖母所有，应该怎么用，都必须由祖母来做主。

撇开无字圣旨不说，林笙笙其实有自己的私心，她思念祖母，想见祖母。

心中落定，林笙笙开始思量，要先见一见楚亦。

歆水阁和瀚渺斋紧邻，短短的距离，林笙笙却一步步走得很慢，站在瀚渺斋门外，她的心坚定起来。

楚亦行事狠厉，他的手下也是冷面杀神的模样，但林笙笙没有受到阻拦，竟是顺利地坐到了楚亦面前。

林笙笙开门见山：“楚大人，我想问一句，方溯涉嫌谋逆一事，到底有没有实证？”

楚亦似笑非笑地扬眉，似乎林笙笙在说一个不好笑的笑话。

林笙笙笑了笑：“楚大人不要误会，方溯怎样我不关心，我此来并非打听案情，而是另有所求。不知楚大人听过没有，我祖母手中有一道御赐的无字圣旨，不瞒大人，我想去坪洲拿来圣旨，替禹阳侯府的人求一条生路。”

“林小姐这话十分矛盾，你不关心方溯，却要用圣旨救方溯的家人？”楚亦语气缓缓，神色间喜怒难辨。

“不是。”林笙笙摇头：“我要救的是其他人，侯府百十口人，并非人人该死，比如春水，比如翠珠，她们只是安守本分伺候主子的下人，就算方溯有罪，也不该因为一人之罪搭上无辜的性命。”

“妇人之仁，”楚亦嗤道：“律法不严，何以治世！谋逆是诛九族的重罪，若轻拿轻放，岂非人人效仿，林小姐好大的胆子，居然妄图为罪人动用圣恩。”

他抬眸，森冷的眸光落到林笙笙脸上，让林笙笙悚然一惊。

蓦地，阿圆憨憨的笑容，婴儿的哭声，春水和翠珠泪涟涟的脸……许多许多跳入林笙笙的脑中，让林笙笙心中生出了巨大的勇气。

“我要救的不是罪人，她们活得谨小慎微，求的只是三餐温饱亲人在旁，她们从未害过人，更不曾犯什么谋逆重罪，楚大人，她们与你我一样，都是活生生的人……”

“住口！”楚亦眼眸凝霜，显然是耐心尽失：“敢在我面前长篇大论，莫不是想被拔了舌头！”

林笙笙骇了一跳，本能地往后一躲。

她相信楚亦言出必行，他是真的能够下狠手拔了她的舌头。

林笙笙眼里含泪，慢慢跪了下去：“求大人放我去坪洲，五日之内我一定赶回来，到那时，各人命数再与我无关，只要大人一句话，不管拔舌头还是断手指，我都承受，我心里，只会感激大人。”

到那时，无论她能否带回来圣旨，都已经见过祖母一面，她无怨无悔。

阿圆胆战心惊地等在瀚渺斋外面，见林笙笙出来，不由长出了口气。

许是方才太过紧张，林笙笙有些虚脱般的无力，阿圆搀着她，问道：“姑娘，我真的是不懂，你就假装答应了老太君会去坪洲，让她去求楚大人不好吗？楚大人那么可怕，你自己何苦走这一趟。”

林笙笙不是没想过，自己假意应了徐老太君和赵氏，然后等着她们求得了楚亦的许可，自己只管去坪洲就是了。

阿圆这样一问，叫林笙笙想起祖母说过的话。

“你这孩子，看着乖巧听话，实际执拗得很，但凡你认准了的事，旁人很难让你改变主意，有些时候，这是无谓的坚持，其实很没有必要。”

是的，林笙笙承认，她没必要承担这么多，可是她仍然做了。

这是她心里一股难以言说的莫名的冲动，她惧怕楚亦，却还是去见了他。

结果是，她被楚亦撵了出来。

第二日，林笙笙收到了一封来自坪洲的信。

寥寥数字，是祖母亲笔。

“笙笙如晤：久不见汝，心中殊念。祖母老矣，缠绵病榻，每倚窗望月，思汝尤甚。唯愿汝平安喜乐，倘得闲暇，望寄数行，以慰悬念。”

林笙笙看过之后心急如焚，祖母一向刚强，若非身体实在撑不住，根本不会写给她这样一封信。

这一回，无关什么无字圣旨，她一定要去坪洲见祖母。

林笙笙捏着信，也顾不得吩咐阿圆，自己动手收拾了简单的行礼，背在身上就往外走。

阿圆紧随在后，主仆二人直奔马棚，牵了两匹马一跃而上，就要这般赶去坪洲。

也是巧，原本紧闭的侯府大门在这时候慢慢打开，却是楚亦带人正由外面进来。

林笙笙咬紧牙关，闷头只管往前冲，楚亦不闪不避，甚至有些闲适地望过来，忽而扬了扬手。

他的手还未落下，林笙笙身下的坐骑嘶声长鸣，前腿屈膝跪地，把林笙笙甩了下来。

林笙笙一阵头昏眼花，随即浑身都感觉到了疼痛，阿圆跳下马扑过来，抱住林笙笙喊道：“姑娘！”

林笙笙努力睁大眼看向楚亦。

楚亦唇角带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这一刻，林笙笙心里恨极，然而她用尽全力忍下，艰难地爬起来，颤抖着抓住了楚亦的衣摆。

“楚大人，我祖母生了重病，我求你，让我去坪洲……”

楚亦俯下身，双眼里都是兴味：“讨好我，让我高兴，我就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