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林笙笙转身就走。
一个时辰后,阿圆告诉林笙笙:“沈秋蝉还跪着呢。”
又过了一个时辰,寿禧堂闹了起来。
林笙笙抱着孩子去了寿禧堂。
沈秋蝉也是果决,在林笙笙这里求不到结果,就跑去寿禧堂,将一根白绫栓到树枝上,要当场吊死。
丫鬟婆子众多,哪里就能够让她痛快地死了,不过是闹腾了半天,沈秋蝉又抱着方吾在徐老太君面前要死要活。
林笙笙已经听说了个中情形,赶到时看见沈秋蝉母子的惨状并不惊讶,然而沈秋蝉一扭身露出一物,惊得林笙笙呆怔住了。
那是方溯的牌位。
骤然间,林笙笙好似被万千根利刺射中了心脏。
第十五章 枉费你们算计了一场
沈秋蝉哭着:“世子,你为什么不把我们一起带走,你说侯府是我们的家,可我们娘仨就要被拆散了啊,儿离了娘,是剜了娘的心……可怜我们的女儿,她才刚出生……”
丫鬟都被撵到了院子里,可沈秋蝉的哭声极具穿透力,清楚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林笙笙站在门口,失神地盯着牌位。
若是这牌位能够回答,她也很想这样对着牌位痛哭一场,她要问方溯,为什么就负了她?可是这牌位冷冰冰的,她心中压抑着的愤懑,委屈和不甘,都只能一个人消化。
见到林笙笙,沈秋蝉眼泪一收,扑上前从奶娘怀里抢走了孩子。
赵氏指着沈秋蝉骂:“乡野村妇,当真是没教养,溯儿怎么就看上了你。”
沈秋蝉道:“侯夫人也是当娘的人,要是你的孩子被夺走了,你是要教养还是要孩子?”
赵氏气得暴起,抬手就要打人。
沈秋蝉仰起头,厉声道:“吾儿你看好了,你的好祖母要打人了。”
紧挨着她的方吾跳起来,用瘦弱的小身体挡住沈秋蝉,怒目瞪着赵氏。
赵氏顿住,只觉得怒意更甚,这几日她将方吾带在身边,吃穿都极其用心,小心温柔地哄着,想不到沈秋蝉一句话,就挑起了方吾对自己的恨意。
真是个小白眼狼!
沈秋蝉又按着方吾给牌位磕头:“告诉你父亲,侯府容不下咱们,让他来接咱们去地府,咱们去地下团聚。”
赵氏心口生疼,含泪望向徐老太君:“母亲。”
徐老太君沉声开口:“秋蝉,你是为什么来的侯府?是为你自己的富贵,还是为了孩子的前程?”
这种时候,沈秋蝉当然要说是为了孩子,徐老太君得到了意料中的回答,紧接着追问:“那你胡闹什么?”
到底是侯府的老太君,这一声威严十足,唬得沈秋蝉愣住了。
徐老太君道:“我今日可以答应你,让你亲自把两个孩子养大,可就因为如此,等他们长大成人后,会遭受无尽的屈辱,到哪里都会被人瞧不起,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吾儿只能娶小门小户拿不出手的媳妇,至于吾儿的妹妹,要想嫁入高门,只能为妾,他们一生都要做小伏低,永远都比别人矮一截,到那时,你可别后悔!”
沈秋蝉低下头,像是在思索这话的真假。
赵氏接过话头,看沈秋蝉的目光里都是鄙夷:“京城里的世家豪门,最重视的就是出身,庶出的尚且矮人一头,何况外室子,你是众目睽睽进的门,两个孩子的情况瞒都瞒不住,我和老太君一心为了孩子打算,想让他们写在笙笙名下,说起来多少好听些,你倒好,给脸不要,真是蠢到了家。”
徐老太君道:“笙笙自幼秉承礼训,谈吐教养都是极好的,若孩子养在她身边,从小就耳濡目染,必然错不了,就算外人明知孩子身世,也要看在笙笙的面子上高看一头。”
沈秋蝉抬起头,飞快地看了林笙笙一眼。
林笙笙把沈秋蝉的嫉恨看得清清楚楚,却稳坐不动。
徐老太君道:“都是当娘的人,我知道你心里痛,可为了孩子好,这个痛你得忍,再说,大家都在侯府里,难道谁还能拦着你看孩子不成?”
沈秋蝉慢慢直起身,目光里尽是坚定:“老太君别说了,我的孩子谁都不能带走,我必须留他们在身边,谁劝都没用。”
徐老太君气得一个倒仰:“冥顽不灵!”
沈秋蝉搂紧方吾,手指从徐老太君和赵氏脸上点过:“儿啊,你看好了,我若是死了,就是她们逼的!她们要我们母子生生分离,要活活剜了我的心!”
方吾紧盯着徐老太君和赵氏,郑重地点头。
赵氏拍案而起:“反了天了,这里可是禹阳侯府!你还想兴风作浪,简直是找死!”
沈秋蝉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什么主意,你们就是想去母留子!说什么出身,我就不信了,吾儿继承了世子之位,还会被人瞧不起,这偌大的侯府,将来都是我儿子的,做为侯爷的亲妹,我女儿也一定能嫁入豪门。”
也不知方吾听懂了没有,这时候竟挺了挺小胸脯。
徐老太君和赵氏看得目瞪口呆,她们习惯了话里带刺笑里藏刀,似这般直白地说出心声,是她们没见过更是做不到的。
沈秋蝉道:“你们也别想着轻易地杀了我,就算杀了我,总不能把我随随便便地埋在这院子里吧,要是抬尸首出去,就要给外头一个合理的说法,皇亲国戚也不能滥杀无辜,何况区区侯府……”
她说着摸了摸方吾的头:“便是我被害死了,我儿子已经懂事,他不会忘了今日发生的一切,他会给我报仇。”
方吾贴近沈秋蝉,重重地点头:“报仇。”
沈秋蝉抬起头,得意地一笑:“吾儿是世子唯一的继承人,从今往后,他就是我的依靠,你们要想除掉我,除非,把吾儿也杀掉。”
沈秋蝉闹腾了半天,衣裳头发都是乱糟糟的,她这样抱着婴儿和方吾依偎,本应该是让人同情的画面,然而旁观的人非但无法感受到母爱,甚至有些全身发冷。
林笙笙默叹一声,站起来道:“老太君,夫人,你们也看明白了,孩子绝无可能养在我身边,倒是枉费你们算计了一场。”
她说完,规规矩矩地福身,施施然而去。
徐老太君恨恨地:“秋蝉,你可知现下侯府的境况,难道你没想过,若是侯府撑不过去,你们母子也好过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