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子刚刚走进铺子,就看到雷茨离开的背影。
“他这几天每天都来按时拿饭么?”她皱眉道。
“是的。”伙计犹豫:“就是院子里也看不?见亮盏灯,不?知道人在干什么。”
西子叹口气。
顾季离开前特地?来找过她,嘱咐她帮忙看顾着自己的傻弟弟。他让铺子准备好一日三餐,雷茨按时过来取;还让西子帮忙盯着点,别让雷茨出什么事。
她当然理解顾季身为兄长的一片忧心,全部答应下来。
于?是,她就看到了雷茨的美妙生活。
第一天,往小院里搬了一台织布机和绣架;
第二天,云裳楼送来了一车绸缎;翠致楼送来了两箱首饰;
第三天,雷茨拎了几十?包吃食和玩意?回来……
第四天,她亲眼?看见雷茨把空荡荡的钱箱丢出门外?。
从此雷茨就再也没出过门,小院里再没亮起过灯;只当每天吃饭的时候,雷茨会突然出现在铺子里,告诉大家他还活着。
西子思考了很?久,觉得?这应该也算正常毕竟这种有钱人家的孩子,可?能花钱和自闭就是个爱好。
小院里。
雷茨裹着小被子躺在顾季的床上,十?分后悔自己第四天就把钱全花完了。他掰手?指头盘算:顾季去登州要?五天,接了顾念回来要?六天,如果中间再有耽搁……鱼鱼活不?下去了。
虽然西子不?会饿死他,但鱼鱼怎么能只满足饱腹需求呢?
没有顾季的白天是那么无聊,没有顾季的夜是那么寒冷,只有快乐的购物、各色的美食、漂亮的新衣服才能化解鱼鱼的痛苦。
雷茨辗转难眠。
他看向卧室这两天他不?能出去购物,宅在家里做了不?少衣裙出来,流光溢彩的挂了整整一墙。
明天他要?把这些衣服卖掉,给自己挣零食钱。
天明,雷茨整装待发。
雷茨纵横深海时尚界几十?载,还从来没有交易的记录。不?过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他亲眼?看着顾季卖货卖货这么多次,做买卖这种事情一看就很?简单,怎么可?能难得?倒聪明的鱼鱼。
殊不?知跑海商是一货难求,卖衣服是僧多粥少。
不?论如何,雷茨收拾几件女装打包进箱。这几件衣服他是按照平均尺码制作?的,只当做女装的样板来做,应该能按成衣的价卖不?少钱。
云裳楼。
“看,那个绿眸子的小郎君……”娇俏的姑娘悄悄低语。
“他前几天是不?是来过?”另一人道。
“真漂亮,比女娘还俊……可?惜腿脚不?太好。”旁边一位华贵妇人惋惜道。
几位女士一起叹气。
雷茨刚刚进店,便听到珠帘后一阵姑娘们的调笑声。他有点不?习惯这种议论,但打断女士的谈话可?不?是礼貌的行为,于?是雷茨只好急急去找伙计。
“呦,您又来啦!”
伙计看见雷茨,放下手?头的东西笑得?合不?拢嘴。他见着雷茨身后还拖了个大箱子,更是搓搓手?满心期待:“这次想?要?什么?看看从杭州来的绸子……”
这异域来的公子可?是个大主顾,上次随随便便就挑了一堆好料子。
“我是来卖衣裙的。你们这里收不?收成衣?”雷茨问道。
“啊?”伙计一愣。
大冤种变成了卖货的,他的嘴角一下子就撇下去。刚刚想?开口拒绝,但他又想?起雷茨十?分惊艳的审美,话到嘴边转个弯:“那就得?看看公子的成衣是什么样子的了。”
雷茨点点头,刚想?掀开盖子,却?被店小二拉进铺子后的隔间里。这狭小的一方空间用竹帘与?外?面?隔开,其中还摆着算盘和账目:“劳烦公子在这里打开。”
不?知其中的曲折,雷茨将几件衣服都展示了一遍。
店小二看呆了。
海上精灵的织法与?技艺,绝对不?是人类可?以?轻易比拟的。更何况雷茨做出的造型中多多少少都有些异域风格,在端庄中又带着放肆的大胆。
比如那件浓郁的绿色大袖,一只肩上垫起孔雀的脖颈,金色的孔雀尾羽大肆披散下去,并没有讲究对称和谐,却?好像太阳一般耀眼?夺目。配上水绿色镶金的百叠裙和金线钩织珍珠制成的宋抹……好像披孔雀羽的神祇。
巧夺天工。
伙计急忙把衣服全部叠起来收好。
“你能开价多少?”雷茨问道。
正在叠衣服的伙计一愣,片刻便换了一张脸:“你这衣裙虽然不?错,但是太惹眼?了,也不?是汴京喜欢的样式……一套20贯,你带来3套60贯。”
雷茨刚刚想?答应,想?想?又愣住了。
自己在这里买料子就花了一百多贯,怎么料子做成衣服还贬值了呢?父亲以?前说过,鲛人编织的东西在人类国度可?是被炒上天价的。
“这个价格太低,我不?卖了。”雷茨转身就走。
“再给你十?贯!”伙计没想?到雷茨这么干脆利落,连忙阻拦。
这点钱连雷茨“吃零食”都不?够 。他毫不?减慢离开的步伐,外?面?看料子的姑娘们便瞧着,雷茨拎着大箱子以?奇怪的姿势气冲冲的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