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没办法自欺欺人,每次见面,一开口就是火上浇油,他的悲愤和自怨自艾在她的固若金汤面前简直像是个滑稽的跳梁小丑,别无他法,只有不见。
不是没想过让她和自己一样不好过,他并非什么正人君子,从小跟在燕承禹身边长大,杀伐决断,谋算人心,尽得他的真传,真想要做,他有一千种办法强迫她,拿捏她,逼她就范。
他只是提不起强求的兴致。
阴谋阳谋,戏里戏外,自己都厌恶自己。
亲密关系的本质,说到底不过是一场互相拉扯的角逐,谁先服软,谁先投降,都能代表谁爱得更深。
走到死结时,人往往会放任自流。
梁冰回到禅房后,一夜未眠,握着手机等到早上六点,才收到许岚发过来的三个字,“他没事。”
可不知为何,她却没有就此放下心来,而是一阵难以控制的心慌意乱。
天色尚未大亮,窗外银装素裹,澄明安静。
梁冰深吸一口气,强行按捺下想要打电话给许岚的冲动。
既然给不了,还不起,何必再继续周旋纠缠。
她必须要重新开始,拥有一份只为自己而活的人生。
新学期伊始,梁冰开始像疯了一样学习,不仅把各种基础证书报考了一遍,还申请报名了管理学作为双学位,要在有限的时间内修满学分就不得不马不停蹄,她的课程表几乎被全部填满,连晚上都满满当当。
关佳文她们都被吓到了,总是提醒她要注意身体。
但梁冰没有办法,她停不下来,只要脑子里还有一丝缝隙,就没办法不去回想过去的事。
每天晚上,只有看书看到睁不开眼睛,才能睡得着,只有大脑极度疲惫,才能一夜无梦。
梁冰慢慢变得不像以前的自己了,不再将自己蜷缩起来躲在安全范围内,而是尽力扩大社交面,没事就去参加活动和比赛,她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面对李昕的冷嘲热讽,也能事不关己一般听旁人提起燕雪舟的近况,她知道他没有出国,而是直博了国科大,第一年要去北京雁栖湖集中教学。
这些也不用她刻意打听关注,总有佼佼者是万众瞩目的传奇,至少这两年,燕雪舟的动态传播到全院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林眉最终入职了一家国内香水企业,总部在北京,公司正处在初创期,产品主打东方香氛,是近年来国潮文化兴起后的热门消费赛道,也算是专业对口。
她给梁冰提供了一个寒假短期实习岗位,机会难得,最重要报酬还不错。
于是,大三寒假,梁冰去了趟北京,参加林眉公司新产品的发布会。
林眉为她接风,非常有仪式感地领她去了一间法式装修风格的餐厅,挑高的木质屋顶,彩色玻璃点缀的门窗上雕花纹路繁复,直通露台。
林眉点了一瓶红酒,压低声音说用的是之前搞活动时囤的团购券,很划算。
席间提起了燕雪舟,林眉说前段时间她为找投资人混了一场峰会,曾经见过他一次。
她又说:“这间餐厅就是我当时听墙角,燕雪舟跟人推荐的,没想到还真不错。”
梁冰笑笑,平心静气地告诉她,“我和他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
林眉也笑了,她喝了几杯红酒,话不由得多了起来:“梁冰,我说实话啊,你真的变了很多。燕雪舟也变了很多,他以前是典型的少爷脾气,什么人情世故都不放在眼里,更不可能低下身段为五斗米折腰,搞得都是纯科研,纯兴趣,纯情怀,现在可大不一样咯,手头上一堆横向课题,我听他师兄说,一年上千万,干都干不完。”
梁冰嘴角轻扬,随口附和,“是吗,那很好啊。”
“也累啊。”林眉轻晃着酒杯感慨,“要不是我知道他家底有多么厚,还以为他爸破产了呢,比我这种苦逼的创一代还拼。”
吃完饭,梁冰扶着有些微醺的林眉朝外走,在扭头的一瞬间,看到了门口的侍者迎进来一个人。
他瘦了,但并不单薄,反而更显挺拔修长,应该是从什么正式场合出来的,大衣里套着西装,完全褪去了往日的学生气。
非常短促的对视,燕雪舟平静地看了她一眼,像在看陌生人一样,没有在她身上停留哪怕多一秒钟,然后朝身旁的人低声说了句什么,走向另外一条相反方向的过道,消失在梁冰视线尽头。
“怎么了?”私密性极好的陈设布置让林眉抬起眼就出现了视觉死角,梁冰从怔忡中回过神,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翻篇了,一切都结束了。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梁冰总会想起这偶然的一面,餐厅的灯光昏黄而黯淡,将燕雪舟整个人笼住,像一颗琥珀,过往那段时光仿佛被折射拆分成无数个碎片,每一片单独拎出来,似乎都犹在眼前。
如果那是最后一面,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
作者的话
听灯
作者
01-31
哈哈有没有被标题吓到?嗑BE和伪骨的可以把这里当成是结局了 本文是大写的HE,燕雪舟是绝对男主不会变的~
??五十一、因缘
时间在不停地奔腾流转,第二年冬天到来时,梁冰即将迎来本科阶段的最后一个学期,为毕业论文忙碌的同时,她也开始寻找正式工作的实习机会。 秦毅被处分后,于左左找上头的大老板申请成功更换了导师,已经于去年顺利毕业,进了一间中字头的石化企业,福利待遇薪水各方面都差强人意,年底还有一笔丰厚的年终奖。 于左左跟梁冰聊天时委婉说过,如果她能适应国企的氛围,明年春天校招时好好准备,努力一下,也不是没有可能。 其实,梁冰能明白她的意思,学历内卷时代,很多大型央企招聘都是硕士起步,于左左的言下之意是想问她要不要继续深造。 可梁冰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打算,当年的事闹得那么大,于她而言,早就绝了提升学历的可能性,这个圈子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任何导师在决定要将她收入麾下时都不可能不考虑隐藏的风险性,光是复试一开始联系导师的阶段她大概率就会被毙掉。 更何况,她还要尽快赚钱还清大学四年的助学贷款。 当时由于法定监护人李慧英不愿意成为梁冰的共同贷款人,她无法申请生源地国家助学贷款,最后是入学以后,梁冰交了一份详细的陈情说明,由L大资金管理中心出面担保,开通特殊绿色通道,银行才一次性批复了她四年的学杂费和住宿费等一共四万六千两百三十二元的专项贷款。 初雪那天,梁冰再一次计算完手头上寥寥可数的资金余额,想详细了解一下还款程序和毕业后的最长免息期,便临时起意,去了一趟资管中心。 值班老师拿着她的身份证查询过后,告诉她,“你的贷款已经还清了。” 梁冰一下子没听懂,面露疑惑,“什么?” “我这边的记录显示,你大一下学期时就还清了中心担保的这笔贷款。” 梁冰愣了愣,脸色微微发白,“……老师,能麻烦您帮我查下是谁还的吗?” 值班老师虽然不解,但还是点进操作系统,调出转账记录里那个名字指给她看,“燕雪舟?他是你什么人?” 梁冰钝钝地低下头,看到显示器屏幕上紧跟其后的日期,应该是那年她在小饭馆里对燕雪舟讲述她的身世后没几天。…
时间在不停地奔腾流转,第二年冬天到来时,梁冰即将迎来本科阶段的最后一个学期,为毕业论文忙碌的同时,她也开始寻找正式工作的实习机会。
秦毅被处分后,于左左找上头的大老板申请成功更换了导师,已经于去年顺利毕业,进了一间中字头的石化企业,福利待遇薪水各方面都差强人意,年底还有一笔丰厚的年终奖。
于左左跟梁冰聊天时委婉说过,如果她能适应国企的氛围,明年春天校招时好好准备,努力一下,也不是没有可能。
其实,梁冰能明白她的意思,学历内卷时代,很多大型央企招聘都是硕士起步,于左左的言下之意是想问她要不要继续深造。
可梁冰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打算,当年的事闹得那么大,于她而言,早就绝了提升学历的可能性,这个圈子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任何导师在决定要将她收入麾下时都不可能不考虑隐藏的风险性,光是复试一开始联系导师的阶段她大概率就会被毙掉。
更何况,她还要尽快赚钱还清大学四年的助学贷款。
当时由于法定监护人李慧英不愿意成为梁冰的共同贷款人,她无法申请生源地国家助学贷款,最后是入学以后,梁冰交了一份详细的陈情说明,由 L 大资金管理中心出面担保,开通特殊绿色通道,银行才一次性批复了她四年的学杂费和住宿费等一共四万六千两百三十二元的专项贷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