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1 / 1)

梁冰只觉身上冷一阵热一阵的,耳边一会儿有声音一会儿又没有,她做了许多梦,梦到许多的人。

她梦见回到了家乡,回到了那个面积不大的老式商品板楼里。那时沈恪还在,她靠在他房间里的椅子上睡着了,他端着一碗香气四溢的热汤面走过来,推一推她的肩膀叫醒她,笑着对她说辛苦了。

是指什么呢?备考还是别的事,恍惚之间她根本分不清。

其中的一个梦里,她和燕雪舟站在一片虚无的废墟里,他们吵得很凶,他冷着脸说她太天真,学校,企业,实验室背后的关系盘根错节,同荣俱损,那些抱团的既得利益者们不会无动于衷地看着别人动他们的蛋糕。

还说没有他的帮助,她不过是以卵击石,根本办不成想做的事。

她觉得很生气,想要让他别看不起人,不知为何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过一会儿,梁冰睁开眼,定睛一看,周围还是熟悉的环境。

天光大亮,宿舍里空无一人,关佳文走之前好像问过她中午要吃什么,要给她带回来,她迷迷糊糊地说没胃口,不吃了。

梁冰头痛欲裂,终于无声地哭了出来。

宋一鸣的第三弹爆料主题是“一位高校研究生之死”,文章还原了代号 S 生前所遭受的不公和压力,将矛头之剑直指唐仞和秦毅,并且在末尾点明了沈恪的名字。

与此同时,梁冰向研委会再次提交了沈恪之前做的数据复刻,同时抄送唐仞发表的期刊编辑,要求重新鉴裁。

燕雪舟做的唐仞论文的几项疑点被她整理成一份逻辑清晰、通俗易懂的学术不端报告,上传到网上供感兴趣的吃瓜群众阅览,并实名举报给研委会,要求查证后撤销后唐仞的博士学位。

她孑然一身,能倚靠的只有舆论的力量。

为了尽可能提高关注度和热度,梁冰在镜头前举着身份证阐述了她的诉求,一时之间,她成为了这场腥风血雨的漩涡中心,不管是上课,还是去图书馆,食堂,走到哪里好像都能听到议论声。

梁冰从没想过能轻而易举地激浊扬清,拨乱反正,在选择暴露的那一刻她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却还是低估了他们打压她的手段。

《书法审美与实践》课程结束后,梁冰提交了结课作业,登录教务系统查询成绩,谭老师果真言而有信,并没有因为打架事件扣她的分。

刚松了口气,她就发现上学期一门专业必修课的成绩竟然变成了不及格。

倒不是梁冰过目不忘,而是她为了拿奖学金,每出一门成绩就会计算一次综合绩点,那些数字曾经在她心里过了许多遍,最终成绩是九十二分。

再加上这门课很特殊,代课老师第一次课上就说了这是她最后一学期在国内执教,之后会离职去国外深造。也就是说如果挂科,只有补考没有重修的机会,所以大家都很重视,梁冰也不例外。

现在她的成绩被篡改成不及格,意味着她不仅失去了年度奖学金评定的机会,还有可能因为无法重修而拿不到学位证。

梁冰心急如焚,打电话到教务管理中心询问,负责老师含糊其辞,一直在推诿,让她先联系代课老师。

且不说她两眼一抹黑,就算拐弯抹角联系到那位老师,对方手头保留当时试卷证据链,并且愿意配合她复核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

这分明就是要绝了梁冰的后路。

??四十七、正义

林眉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走投无路之下,经验主义让梁冰想到至少要问下旁人有没有处理这类事件的相关经验,便找了可能最有经验的人。 她刚听完就气愤地不得了,“这里面肯定有猫腻,他们不就这点手段吗?知道成绩是学生的死穴,动不动卡毕业威胁,谁怕谁啊?” 林眉很仗义地说:“大不了你就真像上次咱们说的那样,带着稀释后的次氯酸钠去堵校长,到时候我去给你拍视频,再叫一帮学生围观” 梁冰虽然感动,却只能说:“我和你的情况不一样,无凭无据的,他们大可以说我是在无理取闹。” 这招的精髓在于幕后之人的目的是要逼她主动就范,找他们谈条件,而一旦撕开了口子,她就只能被迫步步妥协。 林眉觉得不可接受,却也一时想不到应对之法,唉声叹气地感慨,“太难了。” 梁冰没说话,他们低估了她的决心,毕不了业算什么?她甚至连退学重考都想过,只是不到万不得已,不愿意走这条路罢了。 林眉见她低着脸,一直沉默,“在想什么?” “或许……还有个人能帮我。”梁冰从怔忡中回过神,联系了于左左。 提交实验室名额的申请材料时,梁冰将盖完章的表格交过去,于左左曾经问她要过成绩单作为补充的附件,但当时梁冰在上课,一时半会儿走不开。 于左左着急要,性格又热情,主动说正好手边有打印机,要了她的学号和密码登录教务系统替她打印。 梁冰相信,若是以往,于左左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站出来为她作证,可秦毅是她的导师,闹到如今这步田地,再找她,无异于强人所难。 她们约在校门口的奶茶店见面。 于左左听梁冰说完相关情况,“我看过你的成绩单,当时还跟程朗说,这平均绩点在全专业肯定是数一数二的。虽然我记不清那门课的准确分数,但可以肯定,绝对没有不及格的。” 林眉急切问:“那你还有留档吗?” 于左左摇摇头,“当时是在线打印的,汇整之后的纸质版申请材料已经交给秦老师了。” 梁冰早就想过会是这样的情况,并没有特别失望,何况即便是截图、打印也能被颠倒黑白成是P图,她轻…

林眉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走投无路之下,经验主义让梁冰想到至少要问下旁人有没有处理这类事件的相关经验,便找了可能最有经验的人。

她刚听完就气愤地不得了,“这里面肯定有猫腻,他们不就这点手段吗?知道成绩是学生的死穴,动不动卡毕业威胁,谁怕谁啊?”

林眉很仗义地说:“大不了你就真像上次咱们说的那样,带着稀释后的次氯酸钠去堵校长,到时候我去给你拍视频,再叫一帮学生围观”

梁冰虽然感动,却只能说:“我和你的情况不一样,无凭无据的,他们大可以说我是在无理取闹。”

这招的精髓在于幕后之人的目的是要逼她主动就范,找他们谈条件,而一旦撕开了口子,她就只能被迫步步妥协。

林眉觉得不可接受,却也一时想不到应对之法,唉声叹气地感慨,“太难了。”

梁冰没说话,他们低估了她的决心,毕不了业算什么?她甚至连退学重考都想过,只是不到万不得已,不愿意走这条路罢了。

林眉见她低着脸,一直沉默,“在想什么?”

“或许……还有个人能帮我。”梁冰从怔忡中回过神,联系了于左左。

提交实验室名额的申请材料时,梁冰将盖完章的表格交过去,于左左曾经问她要过成绩单作为补充的附件,但当时梁冰在上课,一时半会儿走不开。

于左左着急要,性格又热情,主动说正好手边有打印机,要了她的学号和密码登录教务系统替她打印。

梁冰相信,若是以往,于左左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站出来为她作证,可秦毅是她的导师,闹到如今这步田地,再找她,无异于强人所难。

她们约在校门口的奶茶店见面。

于左左听梁冰说完相关情况,“我看过你的成绩单,当时还跟程朗说,这平均绩点在全专业肯定是数一数二的。虽然我记不清那门课的准确分数,但可以肯定,绝对没有不及格的。”

林眉急切问:“那你还有留档吗?”

于左左摇摇头,“当时是在线打印的,汇整之后的纸质版申请材料已经交给秦老师了。”

梁冰早就想过会是这样的情况,并没有特别失望,何况即便是截图、打印也能被颠倒黑白成是 P 图,她轻声说,“谢谢你,于师姐。”

又满怀歉疚说,“对不起,我之前……隐瞒了你一些事。”

于左左一如既往地爽快,“我围观了一鸣惊人那个号发的所有文章和视频,深度调查很难做,宋一鸣还挺让我刮目相看的。我也看了关于唐仞论文学术不端的报告,网友可能看不太懂,但我好歹也是专业的,知道对错。”

梁冰低下眼,她的所作所为明明已经算是动了于左左的蛋糕,影响到了她的切身利益,可她却能心平气和,以德报怨。

“之前我还一直纳闷儿为什么上一届是空缺的,连个传帮带的师兄师姐都没有,周围人也是讳莫如深,后来知道了一些内情,最近几天才搞清楚来龙去脉。程朗说你就是沈恪的小妹妹,他走得不明不白的,换我也气不过,可能会更极端。”

顿了顿,于左左继续道:“梁冰,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更不要觉得在我面前抬不起头来,一码归一码,如果你需要我作证,我可以跟你一起去教务管理中心找负责的老师。”

梁冰有些不可置信,事到如今,她竟然还愿意蹚这趟浑水。

于左左洒脱地笑笑,“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我看到上面的校训‘格物致知,实事求是’,很可惜,成为了一句空口号。这个时代,可能很多人会觉得说这个很傻很中二,可我不那么认为。每个人都可能会成为不公平的受害者,不能因为那把剑暂时没落到自己头上就袖手旁观,甚至看别人的笑话。我觉得,敢于直言是非常可贵的品质,也想成为校训的践行者。”

看出梁冰的负担,她最后用半开玩笑的口吻说,“当然了,等再过十年,被这个社会磋磨成毒妇以后或许我也会变,但现在,我想为你仗义执言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