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1 / 1)

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他心中熨帖,却没急着喝,拉着她的左手轻轻摩挲着揉捏。

梁冰被他微凉的指节捏得发酥,语气也软和下来,意有所指问:“难道你对我做的咖啡味道一点都不好奇吗?”

“我喝过。”

“什么时候?”

燕雪舟静静看了她一会儿,坦白道:“去年夏天。那时我刚来北江所没多久,跟教授和同门们吃饭,正好看到你在附近的门店,他们去买咖啡,给我捎了一杯。”

大三暑假,梁冰在市里最热闹商圈的 M 咖啡店里打工,有段时间只有她一个人,外卖和堂食都归她,每天做足八个小时,累到一句话都不想说,一共赚了六千多块钱。

其实,这两年她的经济压力已经没有那么大了,只是那段日子,仿佛只有做着重复机械的劳动才能让她有活着的实感。

梁冰想了想,还是问出口:“那你怎么不见我?”

其实这个问题没有太大的意义,此一时彼一时,即便见面,也不过是遥遥相望,形同陌路。

燕雪舟只停顿了一秒,凝着她的眼睛,“……我想再多给你一点时间。”

梁冰心神微颤,当时她的确元气大伤,别无他法,只有时间才能抚平。

等她忘记,等她恢复,等她自我疗愈。

可他本应是最该对她心存怨怼的人,到头来,竟然成为了最懂得她的人。

短暂的静默后,梁冰又听他问:“我等到了吗?”

她思绪僵滞,不知该如何作答,正陷入两难之际,他蓦地轻笑了下,自问自答,“算是等到了吧。”

梁冰心不安理不得,却还是顺着台阶下来,问起他求学的事情,又说她上次去北京来去匆忙,还没好好玩儿过呢,下次再去她想爬长城,参观国家博物院,去雍和宫烧香祈福。

燕雪舟不屑,“净挑些没劲的地方。”

梁冰很认真的问:“那你说哪里好玩儿?”

燕雪舟忽然沉默了一会儿,像是突发奇想,临时提议道:“下个周末,我带你去。”

反正学校里没什么事,梁冰点头应承下来,“嗯。”

下午,梁冰把最近经手的文件和项目整理好归档,刚做完就接到了宋一鸣的电话,他语气有些奇怪,“你现在方便出来一趟吗?”

“怎么了?”

“我好像给你惹麻烦了。”

等梁冰来到研发中心对面的肯德基,看到那个满面沧桑的中年女人时,才明白宋一鸣指的是什么,不过不准确,麻烦不是他惹来的,而是客观存在的。

三年前,梁冰实名举报时在“一鸣惊人”的公众号上出过镜,被她的生母岳秀玲看到,按照文后提供的地址和联系方式找了过来,并声泪俱下地恳求宋一鸣,说如果他不管,她就直接去学校宿舍楼下堵人。

在梁冰的记忆里,她们已经有十多年没见过面了,连对方的轮廓和眉眼都是模糊而陌生的。她送走宋一鸣,到柜台前买了两杯可乐,用托盘端过来,推到岳秀玲面前一杯,“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我”岳秀玲吞吞吐吐的,艰涩开口,“我想跟你借点钱。”

无旧可叙,只能开门见山。

梁冰握着可乐的手指像是冻僵了,她从骨子里觉得发寒。

当下的场面实在太过滑稽,梁冰竟然笑了下,“且不说我根本没有钱,你到底怎么会想起来找我借钱的?”

“小宁,你弟弟……就是我后来又生的那个孩子,他生病了,医药费是个无底洞,家里能借的钱都借遍了,现在亲戚们见到我们都绕道走。”岳秀玲抽了下鼻子,瞥了眼研发中心的方向,“你不是在里面上班吗?手头上不可能一点儿钱都没有吧。”

“会还的,我给你打借条。”她毫无所觉地说着颠三倒四的话,“有多少借多少。等小宁治好了病,我们缓过来了,肯定会还给你的。”

梁冰不想说话,不想动,甚至不想冲她发火。

她只觉得无力,连叹气都觉得累。

仿佛是眼看着好不容易挣扎出了困顿自己的那一滩泥淖,却在最后一刻被人猛地拖了回去。

梁冰抿紧唇,完全没留任何余地的拒绝她,“你找错人了,我没有钱,更没有义务负担你儿子的医药费。”

不待岳秀玲再说话,梁冰站起身,漠然道:“我们早就没有关系了,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推开那两扇玻璃门前,梁冰听到身后传来近乎低吼的威胁,没什么底气的样子,“你不管,你不管,那我就去找你们领导,我就不信了,我就不信了……”

梁冰出来的急,只穿了件薄外套,冷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从肌理吹进骨头缝,又从血液漫进心脏,也把剩下的那些话吞没。

还没走进研发中心的大楼,手机铃声就不屈不挠地响了起来,梁冰机械地接通,贴在耳边,“喂?”

“是我。”李慧英漠声通知她,“今年是恪儿五周年,前些日子我梦到他了,他跟我说嫌庙里太吵,我就买了块墓地,打算让他入土为安。到时候会有个祭奠仪式,你……回来吗?”

梁冰张了张嘴,感觉喉咙像是被东西锈住了,她很努力地,好半天才发出声音,在风里显得有些空洞,“……什么时候?”

“我找人查的黄历,下个周末。”说完,又没好气地冷下声音来,“没空就算了,也不差你一个。”

“知道了。”

梁冰挂断了电话。

??六十一、炎症

晚上,燕雪舟一直加班到深夜。 梁冰在外面的格子间,对着屏幕上的毕业论文初稿枯坐。 不知何时,燕雪舟从办公室出来,弯腰在背后笼住梁冰,俯首贴在她耳边笑, “看什么呢?” 梁冰正出神,吓了一跳,不由得缩了缩肩背,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 燕雪舟又好笑又担心,安抚逗弄一般冲着她的后颈轻轻吹了一口气,梁冰身子一麻,想从他怀里出来,却被他搂得更紧,“有什么不会的,我教你” “你来教就真的是大材小用了,本科毕业论文我还是能做出来的。”他的那口气似乎顺着脖颈沿着脊椎一路向下去了,梁冰不安地动了下,“万一有人回来了。” “怕什么?”燕雪舟侧过脸,亲了下她的耳垂,“你真当吴主任是傻子?当时在电梯里可能没反应过来,回来这几天,恐怕早猜出来了。” 梁冰脸上不免一阵阵发热,“那也暂时不要让人知道吧……” 她是实习生,后面还牵扯到转正定岗的事,闹出靠裙带关系走后门的绯闻来就不好了。何况,现在又有了新问题。 燕雪舟便有些意兴阑珊,稍稍直起身,“前几天去南江时,二哥让我介绍你,话到嘴边了,我都没说。” 梁冰听出他言语间的委屈,好笑地扯了下唇角。 他按了下她的肩膀,“走吧,下班。” 梁冰踌躇了下,“去哪里?” 燕雪舟一怔,略带笑意地懒懒道:“明知故问,当然是回我那儿了。” 梁冰还没信心面对他一整晚却什么都不说,只好扯了个谎,“我……今天不太方便。你还是送我到地铁站吧,我回学校。” 燕雪舟肯定不会勉强她,却也不可能按她说的做,依然坚持把她送回了学校。 下车前,燕雪舟温存地摸了下她的头发,和她告别。 梁冰望着他有些困倦的漂亮眼睛,想到他现在应该就近住在研发中心旁,这么晚了还要再穿过半座城回去,心尖儿不由得轻轻揪了下。 要怎么跟他说,下个周末她得回一趟老家,答应他去北京旅游的事要改期呢? 梁冰一筹莫展。 次日,雨天加上降温,北江更阴冷了几分。 燕雪舟临时被谢鹤逸叫到杭州出差,郑蔚随行,一大早就赶去了机场,梁冰…

晚上,燕雪舟一直加班到深夜。

梁冰在外面的格子间,对着屏幕上的毕业论文初稿枯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