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在双鸾城立下大功,如今离京赴任,也是跟状元郎出身?的章珪一道去?双鸾城这样的繁华旧都,可?见很受重?视。他?家世又?好,还有谢相这个爹,他?们这帮人里头,估计将来就属他?混的最好了。
话说回来,他?觉得韦斯墨不如多读点?书,考个功名,将来他?们这些人,说不定会和陛下王爷一起,撑个清明?盛世!
三份金简放置的位置相距很远,苻晔心很诚,都是亲自去?的。因为仪式保密,他?们也只带了亲身?随从。先上了永昌山顶,又?去?了定河,最后去?了京郊的通云观埋了最后一份金简。
如此竟然一天就过去?了,晚上来不及回宫,他?们就住在了福华寺里。
太后如今还在福华寺修行,他?们既然来了,没有不见的道理?。
苻晔说:“我去?看看太后。”
苻煌大概是心情很好的缘故,说:“我与?你同去?。”
他?们便趁着浮上来的夜色去?见了太后。
早有内官前来通报过,因此孙宫正一直在院门口等着,隔着薄薄的暮色,看到王爷一身?绯色春袍,在一群黑甲卫和宫廷内官的陪同下缓缓走来,而?他?身?边竟然是好久未见的皇帝。
她没料到皇帝也会来,赶紧又?去?禀报了太后。太后尚在跪经,听?说皇帝来了,忙起了身?走出佛室,看到他?们俩一同进来。
多日不见,太后再见到这两人,心情很复杂。
苻晔似乎更见美?艳了,袍角生出百花,在那?暮色里也如艳阳一般,依旧很乖,对她十?分恭敬,还给她行了大礼。
大概这些时日吃斋念佛的缘故,心肠竟比从前还要软,她想?无?论如何,苻晔是很孝顺她的,这次来,依旧叫身?边内官抱了早春的迎春花给她。
胖乎乎的双福穿着青袍,抱着金灿灿的迎春花,很漂亮。
太后将苻晔叫到佛室内。
先叫他?叩了头,又?叫他?敬献了一枝迎春花到佛前。
孙宫正穿着一身?素净的缁衣守在门口,房门未关,苻煌一身?玄色衣袍在廊下等着,几乎隐没在夜色里,他?身?形似乎比从前更为高大,依旧不怎么说话,身?后诸人垂手林立,他?看起来像个在佛寺里横行的恶龙。
从太后住的庭院里出来,苻晔悄声对苻煌说:“我觉得太后应该是认了。”
苻煌心想?,苻晔这样的儿郎,和顺仁孝,太后不认才是她的损失。
此刻夜幕完全垂下来了,福华寺很安静,四下里除了风声便只有念经的声音,因为庭院里很暗的缘故,倒是显得山坡上崇华寺女尼们住的地方灯火一片,在山林之间像会被风吹动的流火。
苻晔看了一眼,大概今日是苻煌生辰的缘故,一下子?想?到了那山坡上住着的楚国夫人。
但苻煌并没有往那?上面看。
福华寺也是皇室贵胄常来的名寺,有专门为接待皇帝陛下的行殿,早已经准备妥当。
苻晔心想?,这里是佛门净地,自然要清心寡欲,不能行秽乱之事。
于是扭头看苻煌,说:“你可?别叫我今日的龙简白投了。”
苻煌说:“你管住你自己就行。”
寺内为他?们准备了素斋,秦内监他?们忙着摆桌布菜,忽然看到有个青年和尚快步走来。
秦内监过去?一趟,不一会脸色苍白地进来。
苻晔问:“什么事?”
秦内监看了苻煌一眼,说:“说是楚国夫人身?边的女尼来禀报说,楚国夫人病重?,想?见陛下一面。”
苻晔一惊,扭头看向苻煌。
苻煌神色也有些怔。
室内一时安静到了极点?,僧人们嗡嗡的念经声从门口幽幽地传进来,佛音将他?们团团围绕。
此刻夜色低垂,连月光也无?了。崇华寺女尼们住的地方也属于福华寺的一部分,只是男女有别,中间院门上了锁,他?们要上去?,得从福华寺一个偏门出去?,沿着山间小路一路蜿蜒而?上。
内官们提着灯笼在前,黑甲卫持剑在后相送,苻晔忽然有些紧张,捉住了苻煌的手。
诸多女尼都跪在楚国夫人房外诵经,见他?们来了也没有停,只伏身?下去?。他?们从中走过,进入到室内。
楚国夫人一身?雪衣躺在榻上。
苻晔先过去?给她号了一下脉,查看她病情。
楚国夫人脉息已经很弱了。
她如今形容憔悴,但头发?浓密柔顺,半点?杂乱也无?,肌肤如冰似雪,竟比从前更不似凡间人。
如今她侧头看向皇帝,眼神幽微,似有情也似无?情,口中言说:“孽债消完,我可?自去?了。”
她见皇帝,不是为了相认,只是修佛之人为了在临终前了结孽缘因果,以得解脱。
苻晔看向苻煌,见他?神色在烛光中微动。
这是他?这么多年来,头一次正式见到他?的生母。
对方只为消掉他?这份孽。
钟声齐鸣,在夜色里飘荡。福华寺中的太后等人闻声都从房中出来。
不一会楚国夫人病逝的消息就传遍了。
她虽无?帝母之名,但寺中许多人都知道她与?当今皇帝的关系,因此诸多高僧并崇华寺女尼都冒夜前来她院中为她超度。一时之间颂祷之声满山。
苻晔陪同苻煌回到行殿,一路上遇到许多僧尼来去?,看到苻煌,都忙跪在路边。
似乎为他?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