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好通人性啊！

你很开心地笑起来，还亲了一下赫利的脑袋。

不知道变色龙是不是害羞了，身上的颜色变得混乱，就像掉进染色缸似的。

真是太可爱了赫利，是你的赫利！

你把小家伙抬高，让它趴在你的头顶，然后一人一宠，在油灯和火把的照射下，在寂静的夜色中，给壁画一笔一笔上色。

皎洁的月光探进来，空气里流淌着月季花的香气，多么浪漫又自由的夜晚呀。

适合故事的开端，一场美妙的邂逅，和炽热爱情的萌生。

下

你枕着月色入睡，坚硬的枕头硌得你脖子疼，沾满颜料的宽大罩袍遮住眼睛，呼吸之间，总有一点苦涩萦绕在鼻尖。

晨时，明亮的光线照进神庙，笔直竖立的高大廊柱切割光影，轮廓分明、表情生动的大理石雕塑笼罩一层薄薄的光晕，长篇壁画精心绘制的色彩和细节，属于希腊神话的各式英雄人物，像是活过来了，战争的号角吹响，拿着矛戈和盾牌的勇士勇猛冲锋，用一次次的鲜血和胜利坚牢浇注城邦的伟大荣耀。

昨晚刚刚发现的神奇生物，被你取名赫利的小变色龙，乖巧的趴在你的肩头，看着你给壁画上色，没有调皮地到处乱爬，也没有干扰你的工作进度，就像一个真诚相待的朋友，守护在你的身边，专心地注视你的工作进度。

因为太过忘我投入，直到肚子饿得咕噜噜响，你才意识到已经到中午了，早饭也没吃，腹内空空，急需进食。

你甩了甩酸痛的手腕，看着墙上的杰作，雅典娜女神的人物画像快要完成了，只剩下裙摆和铠甲的一些线条需要重点上色。

小小的变色龙从手臂爬到你的手心，细小的璞爪攀过白袍的边缘，甩动的尾巴凉丝丝的，爬过的地方留下沙沙的摩擦感，裹在丝质布料里的细腻肌理有些敏感的发痒。

从包里拿出窖藏的小麦面包和母亲亲手腌制的烟熏香肠，你席地而坐，一边看着壁画思索如何让壁画更加出彩，一边随手掰开一点面包碎喂给手心的小赫利。

爬行生物特有的带着倒刺伸展自如的粘腻长舌舔了一下你的指尖，像天上缓缓滴落的雨水，长期握画笔变得粗糙的掌纹沁进一丝冰凉。

“小赫利，你说我能在神殿建成的时候，完成这幅壁画吗？”

你用掌心托起小赫利的脑袋，和他的眼睛对视，你凑近了才发现，他的瞳孔是漂亮的克莱因蓝，一种纯粹的、强烈的蓝色，没有形状，没有点和线，象征着天空，海水，生命和自由，就像从万物星辰中提炼出来的，最本质的色彩。

“沓，嘶嘶，嗡”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发出来的声音，掌心传来细微的震颤，就像蝴蝶扇动翅膀卷起的气流，虹膜融合的蓝色仿佛旋转的万花筒，视野氤氲梦幻，景象变得迷离，所有的色彩只剩下那一抹明丽的蓝。

在几乎占据全部视线的蔚蓝，掌心的重量骤然加剧，你因为大力的沉坠，膝盖一个不稳，直接跪倒在地上。

“德墨忒尔[Demeter]，你一定能如期完成。”

耳边传来一道清浅温润的声音，清脆的声线仿佛流动的泉水持续碰撞石头砌成的堤岸，金石相击，叮咚悦耳。

年轻俊美的男人直直撞进你的眼睛，仿佛希腊雕塑的完美脸庞，形状优美的双眸闪着温柔慈爱的光泽，浅色的瞳孔就像星辰坠入，密长的睫毛泻出道道阴影，黄金分割的高挺鼻梁，薄唇轻启，肤色白皙的精致下颌，如工笔描摹，斧凿雕刻的出色长相，第一眼就是让人震撼到无法言语的惊艳。

周身萦绕黄金珠宝音乐美酒堆砌而成的贵族气质，就像高贵优雅让人不敢亵渎的六翼天使，背后展开巨大的，足以遮天蔽日的洁白翅膀，头顶圣光环绕，沐浴着让人忍不住去膜拜去信仰的神圣光辉。

“赫利？”

你被震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只能睁大眼睛，发出傻乎乎的，头脑迟钝的，让人发笑的可爱疑惑。

“嗯，我是。”

男人轻轻笑了，从他含着笑意的柔和眼神中，你读出他对你特殊的包容和宽和，好像不管你做出什么坏事，就算是夺取别人性命，双手沾满血腥的罪恶，他都会原谅和宽恕你，灵魂自发生出的，某种崇高而纯洁的感情。

“你是传说中的神祇吗？希腊神话中的波塞冬，宙斯，阿波罗之类的。”

你收回快要惊掉的下巴，挠挠头发，眼神飘忽，有些天马行空地想象。

“我是赫利，被德墨忒尔赐下名字的赫利。”男人重复了两遍赫利这个名字，仿佛这个名字是多么的意义重大，被受人尊敬的长老祭祀寄予无限的期待和祝福。

“可是……”你突然截住了话头，不知道说什么，沉默了半晌，才突然想起来似的，极其跳脱地继续说话，“赫利，你怎么有这么神奇的能力呢？”

“你的家人呢，一起玩到大的朋友，谁是教你的老师，你是在希腊哪个地方长大的，你今年几岁了，从爬虫变成人类这种能力是天生具备还是后天突然学会的？”

一连串的问题丢出去，仿佛丢到水面的一颗小石子，打出一长串飘逸连贯的水漂。

“德墨忒尔，作为交换，我也要问你一些问题。”

赫利坐在你的旁边，偏过头看你，被异性专心注视的关切和重视让你无端生出一些紧张。

“好！”你一口答应。

“我先来回答德墨忒尔的问题。”

俊美无俦的男人坐在神殿的台阶上，高大的身体如同神明的雕塑，细腰长腿，颜值出众，看上去非常养眼，要不是你定力强，早就像那些犯花痴的可怜少女，尖叫着晕倒了。

“我没有家人，朋友，老师，从我有记忆开始，就是一个人，不对，一只变色龙。”

“我是在希腊爱琴海边某个常年不见光的柱穴里长大的。”

“我今年，大概，我想想……按照你们的算法，大概是人类男性的26岁吧。”

“伪装和变色的能力与生俱来。”

赫利停止诉说，深邃的目光转向你。

“该轮到德墨忒尔回答我的问题了。”

你沐浴着天使的光辉，不自觉点点头。

“德墨忒尔最喜欢希腊神话中的哪个神祇？”

“雅典娜女神！我正在完成的壁画，就是画的这位伟大出众的女性！”

“男性呢？”

“普罗米修斯吧，勇敢牺牲自我，不惜触怒全能的神，也要为人类盗取希望的火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