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绍言说这个世界没有比钟虞更爱他的人,这话?他牢牢记着,但蒋西?北又说钟虞心狠,根本不想要他。
大人们各有说法,他到底该听?谁的,到底该信谁的?
所以言语寒的那句恶语“有妈生没妈养”才格外伤人。
蒋兜兜面对谁都没掉的那滴眼泪,在听?到钟虞的声?音之后?终于忍不住,晶莹的泪珠顺着稚嫩的面庞滚落,流到下巴上才被他草草抹去。
然而更多的眼泪却汹涌而至。
钟虞的声?音好?像一个开关,叫他这两天来所有委屈、难过、忐忑、不解,如洪水般通通倾泻而出。
钟虞听?到了电话?那头?小孩的哭声?,先是压抑的哭,接着变小声?抽泣,他静静地听?,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自己?的眼睛也湿了。
不想叫律所其他人看?到,钟虞站起来走到窗边,面朝着窗户看?向外头?。
黑夜正无情地降临整座城市,钟虞眼眶湿润,闭了闭眼。
直到蒋兜兜哭声?渐小,钟虞才开口:“我现在去找你可以吗?”
那头?蒋兜兜点头?,意识到钟虞看?不见,才哑着嗓子小声?说:“可以。”
钟虞说:“把电话?给你爸爸。”
蒋兜兜用衣袖抹了一把脸,转身走到蒋绍言跟前把手机塞给他,又走回篮球架下,这回他蹲下来,手臂环抱膝盖,头?埋了进去。
蒋绍言看?着那小小的人影,夕阳最后?的光把蒋兜兜的影子投在地上,那样小小的一团。
钟虞问:“你们在哪儿?”
蒋绍言敏锐听?出钟虞掩藏在平静语气之下的不平静,说:“在他幼儿园。”
“地址发我,我现在过去。”
律所和幼儿园方向相反,一东一西?,现在晚高峰,蒋绍言估算,钟虞赶来起码一小时?起步。他并不打?算在幼儿园多逗留,打?算先带蒋兜兜回家,到熟悉的环境小崽子的情绪也能平复些。
当然,蒋绍言也是存了私心,他跟钟虞一说,那头?沉默了几秒,很快做出取舍,说:“那请把你房子地址发给我。”
蒋绍言说好?,挂上电话?立刻将地址编一条信息发过去,之后?又打?电话?联系柏萧红。柏萧红所在的金权律所负责蒋绍言公司法务,也会处理蒋绍言私人的法律事宜。
蒋绍言言简意赅说明?情况,请柏萧红立刻着手处理此事,最后?用足够让蒋兜兜听?清的声?量说:“道歉绝不可能,对于恶意用言语攻击他人而造成的精神损失,我们保留追责的权利,不服的话?就叫他们法庭见。”
蒋兜兜说得对,明?明?没错却要他道歉,那就是他这个当爹的最大的无能。
蒋绍言的视线始终没离开蒋兜兜,他观察着,发现蒋兜兜耳朵动了一下,明?显听?到了他的话?。
挂掉电话?,蒋绍言走过去,弯下腰,抬手在蒋兜兜头?顶轻轻按了按,说:“好?了起来吧,爸爸带你回家。”
第22章 小黄鸭 “我有必须要走的理由。”……
收到信息后钟虞即刻离开律所, 飞快下楼,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
坐在车上,他又把蒋绍言发来的地址看了一遍, 确认了并非当初蒋绍言为方便他去学?校而在岚大附近租的那一间?房子。
钟虞悄然松了口气, 又暗叹自己想太多, 那间?房子本就是租的,八十平米的两?室一厅,他离开后蒋绍言必定不会继续住, 何况以蒋绍言的身家, 也不可能住那么小?的房子。
晚高峰车多难行,钟虞惦记蒋兜兜, 一再按捺,中途还是忍不住说了两?次请司机开快点。
快到的时候他接到蒋绍言电话?,蒋绍言问他到哪儿了。
钟虞目光往车窗外扫,正好?看到一间?繁华商场,便告诉了蒋绍言商场的名字。
蒋绍言略一沉吟,说:“那快了,我去门?口接你。”
钟虞刚想说不, 电话?那头紧接着传来似乎是关门?的响声?, 他便把那个字咽了回去。
出租车开到小?区, 蒋绍言果然已经站在门?口, 钟虞付钱下车,快步走过去。
到近前,两?人对视一眼, 钟虞问:“兜兜呢?”
蒋绍言说:“先进去吧,边走边说。”
钟虞点头,跟在蒋绍言身后走进小?区, 小?区环境相当不错,绿树草坪鱼池喷泉,但他无心欣赏,又问:“到底怎么回事?”
蒋绍言把幼儿园的事跟他说了。
这是蒋绍言和蒋兜兜在回家路上达成的共识。蒋兜兜坐在车里?,双手抱臂形容严肃地仔细想了想,今天明明就是他委屈,得?让钟虞知道啊,况且蒋绍言说得?对,他既然不知道该相信谁,那不如谁都?不信,他要直接问钟虞。
于是蒋兜兜就哼哼唧唧别别扭扭地让蒋绍言把发生的事透露给钟虞,因为他自己不好?意思?讲。蒋绍言当时不客气地问他:“你骑在别人身上把人按进沙坑里?吃沙子这部分也要说吗?”
蒋兜兜气得?斜他爸一眼:“你就不能美化一点?”
就这还大老板?
得?,还倒打一耙。
于是提到这部分时,蒋绍言便一语带过,只说蒋兜兜“跟同学?发生了点口角”。
钟虞听完沉默。
小?区里?没几栋楼,蒋绍言带钟虞走进中间?那一栋,穿过大厅,进电梯,按下了顶层。
电梯攀升,蒋绍言仗着身高优势无声?地在侧面打量着钟虞,视线滑过他的眉眼鼻梁,目光轻柔,像是怕惊动什么。
而钟虞沉浸思?绪之中,并未察觉。
电梯是一梯一户,到门?口,蒋绍言走在前头开锁,进去后将一双早就备好?的棉拖鞋拿给钟虞。
看到鞋面上的小?黄鸭图案,钟虞愣了愣,一瞬间?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来,他下意识朝蒋绍言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