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相拥而?卧,钟虞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与踏实。

隔天太阳初升,两人早起赶往市政厅,蒋绍言提前预约并提交了材料,还需要一个见证人。钟虞朋友不多,请了茱莉亚来做见证。

茱莉亚一早到了,穿着隆重?足见其重?视,手里还捧着一束用白丝带扎着的粉色郁金香。

看清蒋绍言的脸,茱莉亚当即捂嘴瞪眼,这不就是那个隔段时间就会出现在咖啡馆里的亚洲男人吗?

所以为什么这男人一直坐在咖啡店同一位置望着同一方向,为什么前一天钟虞突然失态冲出办公室,一切都有了解释。

茱莉亚迅速脑补出一段感天动地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钟虞为两人相互介绍,茱莉亚表面矜持地同蒋绍言握手,待蒋绍言转过身看不见后,拼命冲钟虞眨眼,神情中掩饰不住的兴奋。钟虞禁不住微笑,弯着的眼示意自己的助理要淡定。

市政厅外有大片草坪,即便严寒冬日?也?绿意盎然,一群白鸽正?悠闲漫步啄食,绕过未开?的一处喷泉进到了里面,工作人员审核过证件,说今天天气不错,如果他们愿意,可?以去外面的草坪举行仪式。

两人彼此对望,欣然应允。

移步草坪,太阳升得更高了,整座城市自沉睡中苏醒,变得明?亮耀眼。

钟虞站定,感到了迟来的紧张,好在刚才茱莉亚将那捧郁金香塞给他,他垂手于身前,紧紧攥住。目光投向对面,蒋绍言的眼神温和又热烈,深深长长地朝他望来。

工作人员宣读那段耳熟能详的誓言。

“……无论贫穷富有,健康疾病,顺境还是逆境,都愿意爱他,尊敬他,保护他,忠诚于他,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钟虞一直望着蒋绍言,从指尖到心脏,都在微微颤抖。

“我愿意。”蒋绍言先说,声音发哑。

“我愿意。”钟虞眼眶红了,尾音带颤。

神圣的婚姻契约就此缔结,蒋绍言拿出准备好的戒指,彼此小心翼翼又满怀虔诚地牵起对方左手,将那枚素白银环套入修长的无名指上。

从此套住了对方,也?套住了自己的心。

两只手紧紧牵在一起,掌纹相贴指根相抵,铂金在阳光下闪亮,寓意着牢不可?破的永恒。

两人久久对视,不约而?同凑近,鼻锋交错,吻上了彼此的嘴唇。

就在此刻,草坪上的喷泉突然向天喷射,洒下晶莹水珠。白鸽展翅,飞向蔚蓝天际,街面来往的车辆也?齐齐鸣笛,场面蔚然壮观。

茱莉亚如愿见证,比当事人还要激动,数度差点落泪。

这些年,茱莉亚不知?道替自己这个年轻的老板挡过多少追求者,冷漠如块冰山,无论同性?异性?,身家再高都无法打动他。茱莉亚曾一度怀疑他是无性?恋。

眼里盈着晶莹的泪,茱莉亚送上最诚挚的祝福:“Yu,希望你幸福。”

又心急地提醒:“快扔捧花啊。”

身后不知?何时聚起一群人,都见证了刚才的仪式。钟虞没想到被?人围观,感到一阵面红,茱莉亚催他快扔捧花。

“快点Yu,我要抢。”茱莉亚踩着高跟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你不是结婚了?”

茱莉亚满不在乎:“谁规定结婚了就不能抢?”

钟虞哑然,磨不过这个无厘头?的助理,再一看,身后的人群也?骚动起来。钟虞并不忸怩,拿起捧花往前走?了两步,背过身正?要扔,突然被?蒋绍言抓住了手腕。

“别急。”蒋绍言看他,眼中含笑,“我跟你一起。”

于是宽大的手掌包裹住钟虞的手,钟虞的手再握住那捧花,奋力向后扔去。象征幸福的郁金香高高拋向天空,划出一道窈窕的曲线后落向了翘首以盼的人群,被?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孩跳起来抢到了。

女?孩没想到上班路上还能有这样?的惊喜,在一群人羡慕的呼声里激动到捂嘴,向新?婚夫夫道了祝福,心满意足地拿着花继续走?自己的人生道路。

钟虞望那女?孩远去的背影,升出难以言述的感觉来,比喷泉的水珠还要剔透,比白鸽的羽翼还要轻盈。这感觉就叫幸福,他感到无比幸福,也?渴望将这份幸福传递下去。

忽地,脸颊传来若有似无的触感,钟虞转头?,看到了蒋绍言来不及直起的身体和来不及收回去的目光。蒋绍言凝眸看着他,眼神里竟藏着些许羞赧和小心。

那吻十分轻,像小鸟似的轻轻在面颊一啄,却倾注了此去经?年全?部的厚重?的情感。心头?的悸动如此强烈,钟虞情难自禁,在一群人的尖叫里,堵住了蒋绍言的嘴唇。

两人本想请茱莉亚吃饭,茱莉亚识相,不当电灯泡,俏皮地挥挥手走?了。

望着茱莉亚离开?的方向,钟虞还觉得有些不真?实,怔然立在街边。两旁建筑依旧,街面车水马龙,而?他一进一出,身份已然变了。

变成了已婚,手上多了戒指。

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逛着走?着,时而?彼此对视,会心一笑。钟虞从前只觉得纽约这座城市繁华但冰冷,如今再看熟悉的街景,竟也?变得生动鲜明?起来。

他清楚变化的不是旁的,不过心境而?已。

走?着走?着,蒋绍言突然停在了一栋巴洛克风格的建筑前,厚重?的砖石古老华丽,钟虞抬眼看招牌,正?是Judith酒店。

不等问,旋转门里迎出一个人,正?是此前飞去岚城签署收购协议的史莱克。史莱克见到了新?老板,张开?手臂热情欢迎。

走?进电梯,钟虞还有些懵,直到电梯停在顶楼的花园餐厅,他才明?白过来蒋绍言的用意。

这人还真?是……看着沉稳,实则拈酸吃醋,心眼比针尖大不了多少。

钟虞负手站在栏杆前,眺望远处的风景。

听蒋绍言吩咐史莱克准备午餐,史莱克就走?了,钟虞这才回头?,看着蒋绍言走?过来站到自己面前。

想起蒋绍言曾经?的气话,他故意逗他:“不是说要把这里拆了吗?”

钟虞到现在还记得蒋绍言说气话时那副乖张的模样?。

蒋绍言也?笑,牵起他的左手贴在指根的戒指上轻轻吻了一吻:“不拆了,不过我把预订规则改了,以后这里不再是求婚圣地,只有新?婚夫妻可?以预约,我们是第一对。”

头?次在白天来,跟晚上的感觉完全?不同,能更加清晰地将整座城市收入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