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兜兜去厕所?了,钟虞注意卫生间的动静,眸光扫过伊森:“他是我儿子。”
伊森难以置信,张着嘴,好半天才找回声音:“怎么可能……”
趁着蒋兜兜不在,钟虞索性就把话跟伊森说明白。
两人最后一次单独见是在纽约,他那时在公寓收拾行?李准备回国,而伊森突然来找他,拿出花和戒指向他求婚,他相当震惊,当场便?拒绝了。
之后又在电话里?明确态度,伊森却不肯罢休,还追来国内,钟虞觉得有必要?跟他好好谈谈。
伊森见钟虞正了脸色,预感到他要?说什么,突然有些害怕听到,钟虞还是说了出来:“我们?不可能的,伊森。”
伊森脸色僵硬,低头沉默,到底不甘心:“我能知道原因吗?”
不待钟虞回答,他又迫不及待说:“你是担心爸爸的态度吗?那么你的担心是多余的,爸爸那么认可你,那么器重你,这次我来找你他也?没有反对。我不是一头脑热,我有仔细想过我们?的未来,不一定要?立刻结婚,可以先交往,我原先以为你不喜欢小孩,那么不要?孩子也?可以,但现在……既然你有儿子,那么你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我会对他很好,我可以发誓。”
伊森一股脑说了出来,自认考虑周全且长远,妄图打动钟虞,然而当他说完,满怀期望看过去时,却失望了。
钟虞脸上并没有他期待的惊喜或者感动,依旧平淡,无动于衷。
钟虞问?:“伊森,你今年多大?”
伊森愣了愣:“23。”
又忙道:“难道你觉得年龄是问?题?可你比我大不了多少?。”
他还记得第一次得知钟虞比自己只大了不到5岁时的震惊。
“我是比你大不了多少?,我想说的并不是这个。”钟虞道,“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以前是学校帆船队的,对吗?”
“是。”伊森骄傲地昂起下巴,“我是连续两年的冠军。”
“那你喜欢这项运动吗?还是单纯追逐夺冠那一刻的感觉?”
伊森愣住。
“所?以我想说的是,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对我并非爱情,你喜欢的只是追逐我的这个过程,就好像你在学校里?参加的学术竞赛或者体育竞技,你享受追逐目标的那种快感,这种感觉叫你误以为是爱情。”
伊森张张嘴,钟虞在他之前开口:“不要着急反驳我,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样。”
伊森再度沉默,低下头,双手交握搭在腿上。
很突然的,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到钟虞时的场景。
在没见到钟虞之前,伊森就听过这个人,因为他那位高权重、深居简出又清心寡欲的父亲,竟然包下Judith酒店顶层那所?谓求婚圣地的花园餐厅,请这个年轻男人吃烛光晚餐。
得到消息后,他私下里?找父亲的贴身助理打听,对方?守口?如瓶,最后迫于他一再追问才肯透露一句
He's so stunning.
他惊艳绝伦。
他当时听完十分?轻蔑,认定这不过又是一个仗着外貌企图在纽约这个纸醉迷金的花花世界上位的投机者。
父亲十分?保护这人的信息,他费了些功夫才打听到那人叫钟虞,是安诚的律师,便?在某天下午去了一趟,想亲眼见见。
那天出门突然下起雨,他没带伞,小跑去地铁站,等到的时候头发衣服都被淋湿。进楼按电梯,电梯从负一层上来,门开后,里?面?已经站了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白人,他后来才知道那是当时带钟虞的师父,而另一个黑发黑眼的东方?面?孔,年轻,冷肃,干练,在电梯门开的一瞬间,挑起双漆黑的眼朝他望了过来。
明明不带任何感情,但那刹那,伊森仿佛被什么击中,完全忘记反应。直到梯门闭合,又被按开,钟虞站在里?面?,问?他不进吗。
他才恍若梦醒,有些狼狈地踩着湿漉的运动鞋走进去,站在了最里?面?。
门关了,电梯平稳地向上运行?,伊森倾斜目光,仗着角度和身高优势悄悄打量,无需任何疑问?,他已经确认了这就是他要?找的人。
干净整洁的衣着,白皙细长的脖颈,密密绒绒的黑发,他又一次听到了钟虞的声音,钟虞在低声跟旁边的白人说话,虽然控制音量,但从断续字眼里?,他还是听出他们?在讨论一个案子,钟虞的英文?相当流利,语速偏快,却不会叫人听着烦躁,反而如清泉流水,十分?悦耳。
两人似乎有不同看法,言语间有所?争执,伊森听到那白人轻蔑说了句“你太天真了”,随后钟虞抿紧嘴唇,挺直后背,目视前方?不再言语,即便?如此?,他的注意力也?丝毫没分?给电梯里?的另一个人。几十秒后电梯到了,他跟在那白人后面?走了出去,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伊森从小上私校,身边接触的都是皇室贵族富豪名流们?的子女,其中不乏顶级美人,然而他眼高于顶,能叫他觉得惊艳的寥寥可数。
那一刻他却无比后悔,他应该换身行?头,应该穿赴宴的正式礼服,而不是随便?搭配的T恤牛仔裤和运动鞋。他也?不该搭地铁弄得浑身狼狈,他应该开跑车,或许还应该拿一束花。
以至于那天钟虞已经走了,电梯闭合,因为没有按按钮,所?以一直停在那一层,直到又有人上来,见到电梯里?有个人吓了一跳,伊森这才扯着嘴角笑笑,露出两排洁白牙齿,随后按下了一层。
他没有离开,在街角找到那家叫around the corner的咖啡店,靠窗的位置正好能看到安诚的办公室,于是整个下午直到晚上,他都坐在那个位置,喝了两杯叫“love at first sight”的咖啡。
回去之后,他把中文?捡了起来,隐瞒身份进安诚做实习生,钟虞那时已经在纽约法律界小有名气,是所?有大律所?里?最年轻的资深律师,而这一切他的父亲完全没有插手,全凭钟虞自己的努力。
他私下里?用了些关系进到了钟虞的组,在茱莉亚休产假时主动顶上空缺,借着案子拉近关系,端茶倒水嘘寒问?暖,但钟虞始终对他不冷不淡。他从没这样细心地对待一个人,钟虞越是如此?,越叫他放不下。
谈判桌上犀利冷峻,深夜伏案时凝神?专注,偶尔起身望向窗外的繁华世界,背影看起来孤单寂寥,那种冷肃、神?秘又厚重的气质,叫人为之深深着迷,想要?守护,更想要?超越,想要?征服。
所?以这并不是爱情吗?从未踏入爱河的伊森感到迷惑,但他并不愿意就这样被否定,不死心地问?:“你不肯接受我,是因为那个人吗?”
没点明,但钟虞知道是谁,他摇头:“不是。”
“那是因为谁?”伊森追问?。
钟虞想了想,干脆说开:“跟谁都没有关系,如果你一定要?问?,那么是我自己的原因。我不会进入任何一段感情,不谈感情,也?不会结婚,这些于我来说毫无用处,只是累赘。”
伊森皱眉:“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这个问?题的答案你不需要?知道。”
伊森还想再问?,然而钟虞表情冷淡,已然不想再纠缠下去。
果然,钟虞说:“在纽约我就说过,之后我也?跟你说过,这是第三次,也?将是最后一次,我不希望我们?的关系变得很僵,你明白吗伊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