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早再说吧。”

隋燃捏着被角的手指,捏住裴冬青睡衣的扣子,她把?纽扣攥在手心,以?防裴冬青太信守承诺,趁她不备真的走了。她不情愿的合上眼睛,准备用昏睡逃避明早的分离。

只可惜,裴冬青没给她逃避的时间,她在安静的午夜,悄悄起身。

隋燃察觉到了。

她不舍,不松手,指甲掐着纽扣的线头,能用处这种力道的人绝非已经睡着,隋燃觉得自己多此一举的行为实?在太多了比如那场没做好准备的逃跑。

裴冬青没再强行起身,又躺了回去。

她这次侧着躺,趁着帐篷里隐隐约约的光线,颔首观察隋燃的肌肤上的图案,没有重?逢后的暴力,也没有愤怒,只是静悄悄的看。

她掀动隋燃的短袖。

那颗悬空瘪裂的青色气球,在视野里绞杀了一个?卡通人物?。

隋燃就算紧闭双眼,也能感受到裴冬青在盯着她看。

她攥纽扣的手心正?冒汗。她恨不得现在就睁开眼睛,亲口和?裴冬青忏悔自己偷偷买票逃走的行为,至少再给她一点,一点时间去烘干那些黑色油脂。她是只得了分离焦虑的狗,自己出去流浪可以?,但被主?人抛弃,那她一定会曝尸荒野,百爪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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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了一夜,终于停了。

清晨西门町很安静,闹市早在昨天半夜就消失殆尽,帐篷内光线充足,阳光从?糟糕的云层外穿透进来。

裴冬青怀里的人彻夜都没动过,执着的攥紧那颗救命的纽扣。

裴冬青的手搭在隋燃肩膀上,轻声?道:“该醒了。”

该醒了和?该走了划上等号,重?要程度可比拟十分钟后就要去参加高考。

隋燃在迷迷糊糊中惊醒,这些天她透支太多的泪水,尤其是昨晚,她被搞哭了太多次,其中有几次是爽哭,后来又因为难过而痛哭流涕,如今眼睛已经肿了,已经到了睁不开的程度….

好吧,目前形势更加严峻,她约等于参加了盲人高考。

隋燃扯着被角往脸上盖,闷声?气道:“别?看我。”

裴冬青听话的扭开头,“那我先起来。”

关于「谁先」这个?问题,一直是隋燃的应激词语。她从?被子里钻一颗脑袋,眯眼扯住裴冬青的衣服,“你先起来干嘛?”

“收拾行李。”裴冬青答。

隋燃委婉的提醒,“….我的火车已经过点了。”

她的火车已经过点,逃离计划已被粉碎,动车过了就是过了,她搭不上那班车,也放不下裴冬青,她宁愿浪费掉那一千台币,也要放纵般的睡下去。如今太阳高照,一切都有了实?感,裴冬青怎么还要收拾行李?

甚至她重?复提醒,“我赶不上火车了。”

裴冬青坐在床沿,赤脚踩着地毯,不说话,望着帐篷的小窗户发呆。

隋燃把?被子围在肩上披着,遮挡住昨夜留下的斑驳,她跪坐起身,靠近裴冬青去牵她的手。

她知道裴冬青的手脚常年冰凉。

尤其是在冬天,裴冬青的手凉得像在福尔马林里泡过,比死尸还要凉。

虽然这样形容裴冬青不太礼貌,但隋燃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她还记得小时候过年守岁,她和?裴冬青不过就站在院子里看了十几分钟烟花,回去她手脚就冰冰凉,凉到她把?裴冬青的手压在屁股底下,听完了整首《难忘今宵》那双手也没暖过来,最后还是是夹在腿缝里才给捂热的。

还有裴冬青睡过的被窝,隋燃后半夜爬进去,那地方?冷的让人直打颤,像是没人躺过一样。如果那时候流行冷白皮,应该没人会跟裴冬青争第?一。

今早裴冬青的手,冷的像是在福尔马林里又加了制冷液。

“你刚是出去淋雨了吗?手这么凉?”隋燃牵着那双手往自己腰上贴,是儿时帮她暖手的动作。

裴冬青不让,想?要抽回。

隋燃也不让,阻止她抽回。

最后还是裴冬青妥协,任由隋燃把?手放进被子里,隔着细软的空调被,一点点感受血液在身体内回流。

两人就这么坐在床边,牵着手,却对即将的分离只字不提。

仿佛只要闭紧嘴,这摊充斥噪点的烂摊子就能消失,才能将某个?神经阈值进行关闭f哈哈k off

隋燃对艳阳高照的台北有些没缓过神,毕竟她眼睛肿了,看不清窗外的风景,而且她此刻正?在给裴冬青捂手,捂的还是那只昨晚害她发情、失去原则的手。因此她稍微夹带私货,对着手指用了力气,狠狠掰了裴冬青那根好看的中指。

只是裴冬青没察觉隋燃的暗自挑衅,挑了个?头问:“吃早饭吗?”

“吃。”

“豆浆?”

“你明明知道我讨厌豆浆。”

“三明治。”

“想?吃蛋饼。”

裴冬青起身道:“那我去给你买。”

隋燃牵着手有了动摇,她的分离焦虑明显加重?,这不是个?好事?,她本应该抑制住焦虑,但还是忍不住跟在身后起了身。

她说:“我和?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