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徐家人照例回老宅用饭,沈初蔓和徐榄为了早起,前一天只做到凌晨两点就早早睡下,隔日中午起床后就开车去往老宅,到的时候才不过下午三点,正巧是老爷子用茶晒太阳的时候。

将外套交给管家,两人共同经过长廊,前往后院花园的玻璃茶室老爷子都是在那里喝下午茶。

认真说来,徐家也算得上人丁兴旺,徐老爷子膝下育有三子,其中大儿子和小儿子都是儿女双全,剩下的二儿子也就是徐榄父亲,如何也有一个儿子。

更不用说徐榄的五个表堂兄姐妹们,各自也都已经成家生子。

徐家产业是徐榄父亲一手发扬光大,再养着等同废物的两位兄弟,以及他们的草包儿女。

这样看来,徐榄倒是子孙辈里,唯一一个拿得出手的。

但这并不影响,他同样是子孙辈里,唯一一个没结婚生子的。

对很多老一辈而言,管你再年轻有为富可敌国,只要年纪上来还没结婚生子,那就是罪不可赦。

很不幸的,徐老爷子就是这样的人,读书时还好,近几年是越发看徐榄不顺眼,找个机会就要骂上他两句。

“是蔓蔓和小榄来了?快快快,这边刚泡上一壶上好的新茶呢!”

闻声赶来迎接的是徐榄的三婶,热情地赶上前邀请两人落座:“你哥他们带孩子在高尔夫球场呢,回来估计还得等一会。”

旁边的大婶也连忙为两人端上茶水,脸上堆着笑:“可不是,大家都没想到你们这么早来要不我现在叫你大哥他们回来?”

“不用, ”徐榄淡淡笑着敷衍,手探上紫砂茶杯试温度,确认不烫才递给沈初蔓,“要尝尝么。”

“行。”

沈初蔓不动声色地观察旁边两位女性长辈对徐榄的态度,心里隐隐觉得惊奇。

虽说这几年她在F国没再来过,可印象中她以前遇到这两位婶婶,对徐榄说话可都是趾高气昂的。

这么才几年过去,态度就一百八十度掉了个个?

“臭小子一如既往没礼貌,看见人也不知道打招呼,这是当我老头子死了?”

主座的徐老爷子重重将茶杯在桌面一放,习惯性地又想骂人,见沈初蔓在旁只好忍下去,和蔼冲她笑着:“蔓蔓啊,你都好久没来老宅了,是不是都要记不起了啊?”

“怎么会呢,我对老宅可是比自己家还熟。”

沈初蔓想讨好人时嘴巴最甜,几句话就把徐老爷子哄的满意地哈哈大笑,后来连两位女眷都加入话题,唯有旁边的徐榄始终沉默,含笑地看着她侃侃而谈。

只是后来不知怎么,话题一转突然变成孩子,两位早当上奶奶的婶婶们又被打开话匣子,说起孩子就半天停不下来,眉飞色舞。

徐老爷子满意听了会,余光扫过徐榄又开始嫌弃,懒得再说他便看向沈初蔓:“蔓蔓啊,你看你和徐榄都确定关系了,我们两家长辈就尽早约个时间见面,早早把婚期定下来。”

“我说你们俩今年也28岁,都是老大不小的年纪,结婚后赶紧把孩子生了,也算圆了我和你爷爷的遗愿,你说是不是?”

“......”

随着年龄渐长,结婚生子的话题也越发在沈家被提起,沈初蔓知道自家父母已经算开明、不着急她非要几岁结婚,但估计也接受不了她不打算生孩子的决定。

生育对于女性而言,在身体和心理、甚至在职场等各个方面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害,且沈初蔓对孩子并没有太多喜爱,再加上她自认不够成熟,所以至少在近十年内,绝对不会怀孕生小孩。

这也是她这么多年,始终没有投入恋情的原因之一当然没看上眼是主导因素,她同样也认为大多数男性,无法接受伴侣拒绝生育的选择。

不过显然这话不能明说。

“商量结婚可以,但我们不打算要孩子。”

正当沈初蔓绞尽脑汁想委婉措辞时,沉默许久的徐榄突然在旁淡淡出声,面对发愣的老爷子微微一笑:“如果您实在想多抱几个曾孙,可以催堂兄他们再生几个。”

偌大茶室有片刻死寂,唯独发言人面不改色地倒茶喝水,还不忘问温声低头问沈初蔓,茶水会不会太烫。

几秒后,脸色涨红的徐老爷子再也不顾外人在,破口大骂道:“不生孩子?!徐榄你有种再说一遍?看我不叫你爸扇你!”

老爷子刚出院不久忌讳动气,两位婶婶纷纷打岔劝和,努力帮徐榄打圆场。

“小榄肯定是年轻,还想再多忙两年事业,等人过30又不一样了,老爷子别生气。”

“可不是吗,我家女儿也是,几年前说什么都不想要孩子,你看现在么,二胎都要上幼儿园了。”

“不用替我圆场,”徐榄放下茶杯,脸上笑容淡了些,“和年龄工作没关系,我就是单纯不想要孩子。”

“徐榄!!!”

“......”

这天简直没法往下继续聊,在徐老爷子一声高过一声的怒骂中,连沈初蔓都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匆匆拉着徐榄从茶室离开。

空旷露天长廊有暖阳洒下,照在人身上暖烘烘的,甚是温暖。

沈初蔓还保持着将男人带出去的挽手姿势,随口道:“你话非得说的那么直白干嘛,随便糊弄老爷子两句不就得了。”

徐榄侧目看她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勾唇笑了笑:“这次敷衍过去,就一定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以后只会没完没了。”

“人么,对于生育的话题,向来施加压力的对象都是女方;如果我不挑明态度,只要日后我们在一起,你随时随刻都要面对类似刚才的逼问和道德绑架。”

“我不喜欢这样。”

“小七,我希望你能一直无忧无虑地做你自己。”

四周环境寂然幽静,让男人低沉和缓的嗓音一字一句清晰落入沈初蔓耳中,也字字句句敲击在她心上。

原来刚才那番话,是为了她才说的这样决绝而不近人情。

没由来的,心跳倏地先是漏跳两排,紧接着又开始狂敲不止。

沈初蔓一时竟忘了他们情侣的关系只是谎言,在震耳心跳中停下脚步,抬眸定定望着男人,轻声问道:“那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