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知县扭头撞上的瞬间,知县是惊的。

尚大公子开门见山,“依辈份,您得被我称为一声‘三叔伯’。”

知县这才惊了,这小公子是谁家亲戚呢?

“我叫尚九益,是尚中丞的长子。”

知县恍然大悟。

后来,尚大公子差家丁给送了盆酸菜鱼,是自小吃着稻花长大的。

那味道意外地好,端回来时竟还是热乎的,可见这镇子有多小。

尚二公子替双吉挑着鱼刺,他知晓吉儿最爱吃鱼腹下那最柔软的部位,也爱食鱼头与鱼泡,于是好吃的都给她吃。

双吉总也不吝啬地夸奖夫君,总把离不开他挂在嘴上。

这是甜蜜的毒药,毒了尚二公子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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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大公子晚上回来的,沾了淡淡的酒味与鱼腥味,他略带点儿高兴宣布道:“明天我们下田里摸鱼罢。”

双吉只觉得大伯是醉了说胡话儿。

二公子却是惊乐道:“大哥自打满了十二便不再和我们兄弟一道摸鱼抓泥鳅了!”

大公子回:“有辱身份的事需得少做。”

可他要破例了,那为的是什么?

或许是因其感觉快乐,或许又是被触动了什么。但不管如何,双吉夫妻这点最好,听从安排。少有主见的人,总能与旁人更融洽三分的。

第二日起了个大早,趁着太阳高挂,大公子与二公子一起去摸了知县田里的鱼。

此时双吉才方知这是知县,也和她婆家是有点远亲的。于是她称他一声“三叔伯”。

“你大婚时,我还去过你们府上。只是远远地落在一席间吃着喜酒,新人面都不曾见上。”淡淡地一句话透露着他这门远亲并不受尚中丞厚待。

双吉懂事了,虽见小老头乐呵呵地,但也会琢磨对方定然是有些难过罢?可她也聪明地不提,一口一句三叔伯叫得知县与她关系亲近不少。

“你们这些后生呀,也得亏是我坐守此地,不然定是要吃足那秋老虎的苦头的。”

双吉便问为何?

于是知县说了秋老虎在本地无恶不作,又专喜祸害外地人。再又感慨他作为知县手中无兵身后无权,只能放任秋老虎为祸。

双吉不大解官场上的事,但却说道:“大伯与我夫君都是武艺高强者,就算那秋老虎出面也能打得他满地找牙的!”

知县惊了下,又恍然地拍脑袋,“我倒是有曾听闻中丞家三位公子能文能武的,当属英杰!”

这其中不乏拍马屁之意,但双吉未曾听出来。

石榴小树(28)

都说绣花枕头多出于豪门贵族间,倒不是贬低,只是他们自小被人奉承惯了,就当真误会自己杰出了。

知县不语,但与二位公子晚辈并无恶意,他本性便善,否则不会因刚正不阿贬至此地。

一知县,竟被排挤到一镇上管辖,也是因着只有为官方能保住性命,否则定是辞官了罢?

这些不多说,只说他与二位公子一道摸鱼,摸的是鲫鱼。

胡京人爱食鲫鱼,凉抖的红烧的油煎的水闷的样样俱全。

只是鲫鱼多刺,在孩童的饭桌上是决计不给端上来的。

二公子嘴里念着要多逮几条给吉儿补补身子,大公子沉默着一双手看似摸鱼,实则更多的是与知县攀谈。

他们聊天聊地就是不聊官场事。

二公子不知晓,双吉不知晓,他们快乐地摸鱼并且满载而归。

待到中午,知县邀他们过府吃食,他又煮了一锅鲫鱼,吃得三个晚辈一肚子的油水。

饭桌上,知县豪迈地抬了一坛子酒吆喝道:“我就担心农人的生活你们待不惯。但转念一想,你们这些公子夫人的也就是体验个新鲜,所以便放肆了。来来来,今日尽兴吃吃喝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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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老虎昨日不顺,今日却是顺极了。

因为他在傍晚时分又打劫了一艘船,那船上是几位官家夫人与小姐的,其中一个姑娘长得那真是貌美如花,馋得他口水直流。

但秋老虎只劫财不好女色,因为他兄长就是死在女人肚子上的,因此他纵眼珠子都瞧直了,也愣是要坚持自己的信念。

“报上你们所有的财物,我便饶过你们!”

王家千金不曾想到自己此生还会有被贼人打劫的一天,早已吓得花容失色面色惨白,吱不了声。

而小杨夫人就是仗着自己武艺不错,结果还没和人过几招便败了,真是吓得她浑身哆嗦时,又见王家千金如此模样,只得强撑着胆子狠声道:“你可知我们是谁家的夫人小姐?!若只是劫财,我们给你便是!若是敢劫色,定叫你碎尸万段!”

秋老虎听过的狠话没八百也过千,他不足为惧,也不再废话。要不是碍着心仪的姑娘在此想留个好印象,他早扇这妇人一耳光了。

于是王家千金与小杨夫人是把身上所有值钱的都给摘了才脱了身的。

而那秋老虎对王家千金身上的珠宝那是放在胸口兜里藏着的。并暗暗嘱咐:“给她们送到那客栈去,再派个人盯着,明天一早看着她们回去!这些小娘子在外多危险的,可莫再给旁人劫了去!”

因此当双吉又在院墙里发着呆仰望夕阳时,却是见到自己的手帕交与自己未来的嫂嫂一身狼狈地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