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啊,这名字我喜欢的很,我从小就想叫孟二锅。”

沈揣刀忍了忍,没忍住,将石锁放下,摸着肚子笑了好一会儿。

两人一个坐在廊下,一个立在庭中,说着些琐碎,手上各忙各的。

旁边一棵高高的银杏摇着千万个碧绿的小扇子瞧着她俩,借着一阵风又去招呼院角的紫薇,两棵紫薇树瞅了一眼,憋着劲儿开着一片片粉紫的花儿,各自招摇起来。

吃了一碗热腾腾的素汤馄饨,沈揣刀换了身衣裳就骑马走了。

沈梅清也换了身利落体面的衣裳,银丝盘起的发髻还簪了一对金簪,招呼孟小碟和臻云:

“走,她不跟咱们玩儿,咱们自己玩儿去。”

单手叉着腰,倒像是对自己孙女抛下自己有了不得的怨气。

臻云连忙过去,扶住她的一只手,孟小碟也扶住了她的另一只手,哄着说:

“我陪老夫人去看布料制衣裳,她不在才好,也不用她选,咱们买了什么,做了什么,她就得穿什么。”

沈梅清哼了一声:

“什么大红大紫,她不爱穿,我偏给她做十套八套,让她穿都穿不完。”

孟小碟自然全应了,拿上帷帽各自戴上,又叮嘱了跟下山来的丫鬟守好门户,这才出去了。

越国大长公主的别庄唤作“天镜园”,虽然是在维扬城外,倒有北地园子的开阔气魄,沈揣刀跟着一位穿着圆领青袍的女官一路往里走,与从正堂里出来的谢承寅正好打了个照面儿。

女官给他行礼,沈揣刀也照做。

谢承寅原本点了点头都走过去了,忽然停住脚步“蹭蹭”退了回来,仔细打量她:

“你竟真是女子?”

沈揣刀笑着一抬手:“谢公子。”

“你别这般笑!”谢承寅下意识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你一个女子,做男子打扮横行霸道,你,你……哼,你若是男子,你打本公子的两巴掌我必是要百倍还你的。”

“草民当日救人心切,冒犯谢公子,并非本意。”

谢承寅双手捂住了自己挨过耳光的两边脸:“本公子都说了,你别笑。”

眼睛从上到下再看一遍,谢承寅忽然笑了:“谢老九知道你是女的吗?他被送回京的时候还一口一个‘大舅哥’地唤你,多半是不知道,我要是告诉他……不对,我才不要告诉他,等哪日他见了你这般打扮,必是要吓死的!”

说着,这位纨绔少爷就得意了起来,放下捂着脸的手,得意洋洋地走了。

随着女官往前走了几步,沈揣刀忍不住道:

“听闻公主殿下只谢公子一个孩子,真是养得极好。”

“小侯爷出生后殿下就帮着太后娘娘处置军政,驸马出使西蛮前将小侯爷送去了谢家教养,后来察觉谢家内有不谐,公主才把小侯爷接回公主府,还让谢九郎给小侯爷做了伴读。”

走到拐角处,那位青袍女官转头对身后的女子微微一笑:

“以后都为殿下效力,沈姑娘对京中诸事也得多听多闻才好。”

“多谢大人提点。”

“沈姑娘不必客气,我叫黎霄霄,算不得什么大人,不过一个小小的公主府录事。”

录事是公主府的在册属官,九品衔,虽然看着官小,可公主府家令也不过七品。

沈揣刀又行了一礼:“黎大人!”

黎霄霄笑着回礼,继续引着她绕过正房往后面去了。

一路走过假山清溪,到了一片开阔地上,沈揣刀先看见身穿红蓝二色衣裳的十几名女子正在以头、脚争抢着小小的蹴鞠。

场中立着一高大的柱子,柱顶立了木板,木板中间有个洞。

有个穿着红衣的女子抢得蹴鞠,飞快踢飞出去,另一个红衣女子抢上去接球踢向圆洞,那球自洞中穿了过去。

场中立刻响起欢呼声,沈揣刀看向那进球的女子,忽觉有些眼熟。

那女子也看向她,抬手将额间的红绸扯了下来:

“沈东家,会玩蹴鞠么?连替我进三次风流眼。”

竟是越国大长公主本人。

场中十几个人立刻都停下来看向新来的女子。

她脸上未擦脂粉,穿着一条淡青色双斓马面,上身一件斜襟短衫,双手搭在身前看着,倒是有些与众不同的气派。

蹴鞠,沈揣刀上次玩儿的时候还是在学堂里。

京中贵人好蹴鞠,女学中自然要教的,说是让她们学了蹴鞠,也就是夫子拿了蹴鞠给她们看看,再讲讲如何玩儿,最后在花园里让她们踢两下,就算是学过了。

“我这儿本是给你准备了一份礼,你若是进了一次,我就给你,若是进了两次,我就给你添一份,若是能连进三次,第三份礼,我由着你来提。”

当朝唯一的大长公主殿下头发只盘成圆髻,扎着红绸,身上穿着红色的短衫裈裤,衫子半透,露出了里面的鹅黄抹胸,甚是清凉利落。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穿的长裙,和被长裙遮住的靴子,沈揣刀叹了一声:

“就算不会,草民也得尽力为之了。”

“哈哈哈,你倒是个爽快的。”将手搭在沈揣刀身上,一把将她推向场中,赵明晗大声说,“这位沈姑娘可不是一般人,只怕你们九个加起来都不如她,半个时辰为限,你们要是能让她一个风流眼都不进,本宫每人赏你们一个月的月钱。”

眼睛猛地瞪大,沈揣刀猛地回头看向这位大长公主,就见她笑趴在了女官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