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你看,你现在就往人裆兜子上盯着呢!好生不要脸的老畜生!各位可看清了这人的脸!这姓贺的老畜生,跟他儿子厮混一处,儿子死了就每日盯旁人裆兜子!”

人堆里传出了说话声:

“你这人分明是盛香楼找来的同伙儿,来污人清白。”

“哎呀呀!”手上蒲扇遮着半边脸,哭诉之人露出的那只眼睛极准地盯住了说话那人,“你喜欢被他盯裆兜子?还是喜欢被他攀身上?来来来你过来!”

说话间,他径直走过去,将人从人堆里往外拖。

“你既然喜欢,你来受用就是了!你来!裆兜子呢,衣摆掀开,让他看就是了!看不够,你再摸两把呀!黑心的下作老畜生!”

随着他动作,人堆里忽然躁动了起来。

“东家,看准了,有五个人。”方仲羽轻声说,“我去唤大铲他们,把人拿了。”

“再等等。”罗守娴眼睛微垂,“这帮人搭了这么个架子唱戏,未必只有喽啰。”

能看热闹的地方,除了大街上,还有盛香楼里面。

方仲羽“嗯”了一声,拿眼去看将贺老汉折腾到几欲昏死过去的那人。

“东家,虞公子这胡搅蛮缠的本事,可真是……”

“狠毒,要让人遗臭万年的狠毒。”罗守娴的轻声说完,勾了下唇角,“可看他对这等人用狠手,倒觉得痛快。”

瞥见东家脸上隐隐的笑意,方仲羽心中微微一沉。

看见那“虞公子”作诗夸小白老时候的烦闷又回到了他的心头。

他书读得少,算账的本事都是东家教的,连错韵的诗也凑不出两句,更没有这样的智谋手段,能让东家觉得痛快。

“你!你欺人太甚!”贺老汉又不是瞎的,别人看自己的眼神如针如刺,他如何不知?

“我的儿啊……”他还想哭诉。

那人接话:“怎就让你爹早早守了寡。”

“我、我这苍天!”他换了个调。

“竟不能让我好好盯裆兜子啊!”

人群中爆出一阵哄笑声,逼得他又看向了“盛香楼东家”。

“你要是不将我儿媳买下……”

“可叫我如何再与我新情郎双宿双飞呀~!”

一手拿着蒲扇的“落魄书生”手里还拽着那个曾在人堆里帮他说话之人,竟直接将人推到了他身上。

“老人家,我这就帮你俩凑作对儿了!”

“哈哈哈!”捂嘴捂鼻子,有人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知道自己今日讨不得半分好处,贺老汉终是捂着脸往外跑去,众人看他,真如得了病的耗子般避让不及。

那“书生”也不停留,无声无息也隐在人堆里,没了踪影。

“罗东家。”

就在人群渐渐散去的时候,一个穿着二绿色亮纹绸袍的男人手里摇着折扇从楼上踱步下来结了账。

“要我说,这请了寡妇做白案就是麻烦,今日有这一遭,明日说不定又来一遭,东家你不如干脆就将那玉娘子收了做妾,索性过了明路,也省得这般招惹是非。”

罗守娴眸光从这人面上滑过,只笑着说:

“吕掌柜有心了,玉娘子是贵重人,靠手艺养活自己,堂堂正正,我这盛香楼既然敢请了她来,自然是要护着她的名声和人品。”

“呵。”吕掌柜笑了声,摇着扇子走了。

“这个月,这吕掌柜来了有五六次了吧?”她看向身侧的方仲羽。

“来了五次,每次都点了各式点心。”

罗守娴点点头。方仲羽又说:

“东家,我记得吕掌柜的妹妹嫁给了曲家的老二。”

曲家,就是,望江楼的东家。

过去许多年里,稳坐维扬城内酒楼茶肆的行首。

“东家,这吕掌柜应该和刚刚那些人是一伙儿的,甚至曲家都……”方仲羽顿了顿,终于忍不住骂道,“怕咱们抢走了行首,这等下作手段都用了。”

“无妨。”

罗守娴拍了下他的肩膀,转身进了后院。

后院里,两个嫂子守着柳琢玉,这位在过去一个多月间得了无数人赞许的“玉娘子”此时脸色颓败,将脸都埋在了帕子里。

“越是有人不想你好好活,你才越该活得好才是!人生在世,当不了顶天立地的豪杰,索性将头磨尖了,做别人心里一根刺那也是好的。”

擦干净脸,摘了小帽的谢九爷叉着腰,说出来的话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在宽慰玉娘子。

“虞公子,你是不知道,玉娘子她也是真的为难,从小被卖进了那大户人家当丫鬟,待她年岁到了,正要赎身出来,她娘老子去人家府上闹了一场,省了一笔赎身银子将她接出来,又卖给了贺家。贺勇他本就有痨病,不是个长命的,成婚两三年就去了,贺家说她克夫,又把她赶回了娘家。”

洪嫂子轻轻摩挲着柳琢玉的脊背,仿佛在安慰自己的女儿。

“为了不让爹娘再把自己卖了,玉娘子就做了三丁包每日推去街上卖,赚了钱大半都给了她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