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有一道?疤,她上一次打的。

女人?本还晕着,浑身上下都是血痕,墨发杂乱地堆在头上,黏成?一团,被?这轻轻一掐生生痛醒了过来。

“十七……你来了……”女人?声音嘶哑,像锯子刮过沙木,带起?来一阵阵让人?恼火的声音。

十七便更用力了几分,痛的那人?又?是一声闷哼,鲜血自口中溢了出来。

她只是哼着,嘴角划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嘲意。

十七呵呵一笑,但无论任她怎么折磨这人?,她始终像一柄重剑,沉甸甸地立在那里,死活不?论。

终于?,她崩溃了,怒吼道?:“冉鹊辛!你知道?你毁了多少人?吗?因为你,主家再也?不?给我们赐名的,我要带着十七的名字过一辈子,你知道?吗?”

“我杀的人?早就比你多了,凭什么不?给我赐名,都是因为你!”

重重的一声破空呼啸而过,凌厉的鞭子刮在女人?的另一侧腰上,那里的伤亦是前不?久才好了,甚至还没有好全。

冉鹊辛闷哼一声,仍旧是一副随意模样,唇角挂着浅薄笑意,似乎是在问:这样真的足够吗?够你发泄吗?

十七就这样一鞭子一鞭子地抽着,直到本就残破到仅是堪堪遮蔽着身体的衣服又?掉了几块布,本就没一块好的血肉地身体满满当当是密密麻麻的血痕,十七才放下武器,重重呼吸着。

许久,她哼笑一声:“冉鹊辛,这样肯定不?会让你感觉到痛苦的,我懂你。”

“所以我这一次还给你带来了一个消息,你绝对感兴趣。”

“你知道?这次我为什么过了十年才来看?你吗?”十七拍了拍她的脸上唯一还算好的肉,对上那双寡然淡漠的眼睛,“因为,你当初阳奉阴违的那些人?都被?家主发现啦。”

女人?身体一僵。

“里面有些是凡人?,我就去杀了他们的后代,有些是修士,我就索了他们的命。”

“记得害得你沦落至此那个小姑娘吗。她真的很?对得起?你的心意呢,虽然没有修仙的天赋,但她活到了一百一十二岁,也?就是……”

十七上下唇轻碰,俯身在冉鹊辛的耳旁,一字一顿道?:“今天早上。”

被?折磨了百余年的人?都没有喊过一声痛的人?崩溃了,可是她的嗓子已然沙哑到发不?出来一丝一毫的声音,连痛苦都像是拽着小刀刮木头,配着透过锁骨肩胛的铁链碰撞的声音,听起?来令人?发笑。

至少让十七这个女人?觉得很?好笑。

她看?着她痛苦,看?着她嘶吼,然后,发自肺腑地绽放开一道?又?一道?的笑容,在她的身前踱步,继续坦然道?:“你也?挺不?容易的,阳奉阴违着放走了那么多的人?,怎么,你觉得他们可怜是吗?”

“可是,你别忘了,培养你的钱可都是老板们下的订单,你知道?当那个老板发现那个小女孩居然还活着时有多愤怒吗?你知道?我们因为你的次次心软付出了多少的代价吗?”

“冉鹊辛!你是个不?配得到救赎的兵器,你和我们一样,你怎么配得到救赎,你怎么配?啊?”

“你得到了名字,你得到了救赎,难道?我们就活该下地狱了是吗?”

她双手紧紧锁住女人?的喉咙,咬牙切齿道?:“你跟我一起?下地狱!”

“呸。”冉鹊辛轻轻啐她一口,带着血沫。

看?着向来喜爱干净,连杀人?都追求血迹成?花的人?不?可置信地摸着自己的脸,冉鹊辛沙哑地笑着,哪怕她又?一次扑上来试图掐死她,呼吸困难间,她艰难地挤出一句话

“哪怕一起?下地狱,我的手里也?比你多了一颗糖。”

十七彻底崩溃了。

她疯狂地挥动着鞭子,嘶吼着为什么,直到牢外驻守着的人?冲进来拦下她,“家主说了要留她一命的,不?能杀,不?能杀!”

“这是唯一一个大乘期的冰灵根,十七姐你冷静一点,不?能杀。”

铿锵一声,铁链断裂,恶鬼自地狱中爬出,声音低沉:“不?能杀?那是你们杀不?死。”

大乘修士,再次也?是可以统领一方的强者,家主赐名不?是因为她的功绩有多么的高,而是因为她是这一批暗杀者中唯一通过自己的修炼抵达大乘的人?。

她是唯一。

她也?是最?强。

仅仅两声长剑破体声响,连喊叫的声音都没有发出,恶鬼拖剑而行,身后乓乓两声,尸体坠地。

时至今日,冉鹊辛已经记不?得那晚究竟杀了多少人?,她只知道?这个组织早就该覆灭了,这个用金钱随意就可以换取别人?性命的家族早就该覆灭了。

直到一滴雨水落下,淅淅沥沥的雨水落下,刷在她身上的伤口上,痛意刻骨铭心,自她脚下渐渐漫开的无边血迹同样让人?刻骨铭心。

那一夜,最?大的买命族就此覆灭,听闻老天有眼整整下了七天的雨将那里冲刷的干干净净,连尸体都卷入江河之中,滚滚向东,流入大海。

*

“就是这样了。”冉鹊辛垂着头,一点不?敢看?身边人?的反应。

话刚出口她就后悔了,但已经起?了话头,遮遮掩掩不?若干脆讲个清楚,倘若身旁少女就此不?愿意再同她相伴而行,那到此为止也?挺不?错的。

沉默带着不?安在空气中蔓延,良久,少女轻笑一声:“你有滥杀无辜吗?”

“一些还没出过任务的旁系小孩我没有杀,我只杀了和这件事有关联的。”

“那你在自责什么呢?”萧晚澄忽然靠过来,双手捏住女人?瘦削的面庞向两边扯,“你执行任务时放走了多少人?啊,竟然让那人?杀了十年。”

“……你不?怕我?”冉鹊辛讷声轻问。

“你打得过我?”

“……”其实可以,只是她并不?想同这人?较真,嵌进墙里带来的那点痛于?她而言呼吸之间就可以痊愈,在冉家时的地狱训练让她的忍耐和自愈能力超乎寻常,除非她死,否则她可以打到灵力彻底枯竭。

但,她摇了摇头,“打不?过。”

“那不?就行了?”萧晚澄轻轻拥过她,拍着后背,“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这样的家族确实该死,不?怪你,你不?算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