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后正好是返工潮,人口流动性很大,这增加了案件堪破的难度,那位警官认为少女可能遭遇了人口贩卖,早已被辗转到了他处,卷宗就此封存。”

车外不断在飘雪,雨刷器运转,发出吱吱的规律响声,混在青年微微沙哑的讲述声里,让一切变得迷蒙。

红灯变绿,钟却踩下离合,开口道:“如果社会关系和其他疑点都被排除,那么可能就是被随机作案人员选中,被拐卖或者被谋杀。”

他在三年前的四月转业到了刑侦支队,春节后那段时间失踪案他没有关注,并无印象。

“既然你提到了应对,说明你的主角认为是后一种情况,有什么依据让他做出了这个判断?”

钟却想,如果谢天音的话真的是在映射现实,那么总有个由头来支撑他的话。

不过如果真的有依据,失踪人员的家属或者他本人完全可以来警局反映进行案件重启,为什么又要找到他来暗示这些事?

“在我设想的故事里,他确实这样认为,因为有人在山上露营,无意中发现了少女的尸体。”

谢天音握住了铅笔,看向了窗外,提醒道:“警官,下个路口那个超市前放我下来就可以,我要买些东西。”

他的话题跳跃得太快,钟却还在思索上一句话,就听到了下一句。

超市前,钟却减速停车。

他手指轻敲着方向盘,望着开门的青年问:“你希望我给什么方面的建议?”

“我还没想好,”谢天音说出了先前一样的话,他下了车关上了车门,俯下身透过车窗对里挥手道,“下次见面时,我会带着答案来问你。”

青年的身影在雪夜中远去,走向了亮堂堂的超市。

钟却望着他的背影沉思,被震动的电话唤回了思绪。

“头儿有发现,明辉路那边的监控拍到了谢天音说的那个人的背影,那小子还挺谨慎,明辉路离木青园小区可有段距离,期间的探头都没照到他,对了,你让我查的事情也查到了,谢天音一个月前从扶鹿火车站到了临深,身上没有案底。”

钟却听完陈州的汇报,看了一眼超市门口,启动车子去往明辉路。

超市里,谢天音采购了一些物资,到了收银台结账。

“我先前丢了东西在你们超市后门的那个巷子,我看见那个有探头,能不能让我看一下你们的监控?”

“当然可以,你看吧。”

超市老板看着青年出挑的脸蛋,热情地点了点头。

这时候监控还不算普及,她花了大价钱在店里装了一个,但是有人从后门绕过监控摸进来偷东西,气得她在后门也安了一个,总算是没再遭贼了。

谢天音拿出了主角随身携带的U盘,在老板忙碌时,对录像做好了手脚。

虽然他不会用这个东西要挟,但有些道具总是能派上用场。

再次谢过老板后,谢天音提着购物袋返回出租屋。

钥匙转动两圈,有些生锈的门发出了吱呀的声响。

这是个九十平一室两厅的房子,客厅里散落着许多稿纸,书房书柜上摆着几套漫画,卧室和厨房门口还贴了几张动漫海报。

谢天音将购物袋放在餐桌上,将地上乱丢的纸团捡起放好。

原主自称是个漫画家,但他只出版过一册漫画,后面的因为销量不佳被腰斩,不过他仍然热爱漫画,这是他在‘老师继承者’的身份外,为数不多的爱好。

他不算是个合格的继任者,因为他对帮助别人复仇根本没有兴趣,但他又无法忍受身为养母的老师对他的失望,不愿听见其他成员说他能力不如从前的声音,所以他不断剑走偏锋,最后深陷其中,迷失于此。

游走在灰色地带本就是危险的事,何况他企图利用的是一只苍鹰,最后的下场便是被啄瞎了眼。

谢天音拿起画纸,开始勾勒场景线条。

没关系,他会改写这个剧本。

原定轨迹里,在714案件线索、木青园小区入室抢劫杀人案的供词以及‘殴打’证人的监控录像等条件下,钟却打开了三年前少女失踪案的卷宗。

这个案子的难度在于线索太少,如果真的是拐卖那就是大海捞针几乎不可能找到,他看了所有的受访笔录,按照当时的名单一一回访,他问得非常细致,加上自身具备的压迫力,很快得知了当初笔录上没有的信息。

其中一位同学吐口,她的表哥有两次和她们一起玩,案件发生的时候她表哥在这边玩,警察上门的那天她表哥坐车回家了。

钟却询问她当时为什么没有告知这一点,一个和失踪人员接触过并且案发后立刻离开的年轻男性,一定会被警方重点排查。

那个同学说她表哥快高考了,她父母让她不要多事,她也觉得她表哥不可能做什么,所以就没有说。

钟却将这个同学的表哥重点标记,以此为由重启案件,这并不算什么大案,他身为支队长只要给出有人请托的理由,加上新发现的嫌疑人,案件很快就被重新侦办。

嫌疑人目前就读于一所政法大学,被骤然询问时他的下意识反应立刻让钟却察觉到有问题,他摸清了当年嫌疑人的行动轨迹,又从嫌疑人周边下手,从他的女朋友那里得知了一个消息。

嫌疑人的手臂有一个齿印伤痕,走访得知,这个痕迹三年前还没有出现,从嫌疑人邻居的回忆里,又得知他当初回来的时候携带的行李箱不见了。

钟却申请了搜查令,在嫌疑人宿舍的枕头里找到了一条染血的丝巾。

经过DNA比对,系三年前失踪的少女梁某娜的血液,铁证如山,凶手就此落网。

凶手说自己当时太过慌乱,只记得把尸体丢到了某个山崖下,钟却在那几座山里筛了几遍也没能找到。

对于原主来说,这不算完成任务,为了再次确定答案,他在各种手续等待时间后,直到凶手入狱,找关系在里面对他用了手段,让几个杀人犯轮了他一遍,得到了‘医生’女儿确切的下落。

他发觉有时候见不得光的私刑,确实要更好用,有些人就是要用针对他们弱点的刑罚才行。

这是原主赞同老师理念的起始,也是他沉沦以至于被同化的开端。

谢天音画完了几个分镜,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了新的纸,用小刀削着手里铅笔。

作为拥有某些片段上帝视角的先知,他想把这个故事改写成他更喜欢的样子。

这样也更方便他和钟却玩游戏,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