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汐恍若大梦初醒,从地上挣起来,不顾一切往外跑去。
兰倾绝左手隔空飞去一道法决,将她击昏过去,让琉璃把人抱回屋中。她问老叟:“自戕之人要受业火极刑,你用这白雉骨香供奉弥月帝姬,恐怕就是为了帮她抵消地狱刑期,可惜,你为制骨香犯下屠戮瑞兽的杀业,这样一来,你自己却要下地狱。”
“帝姬尚能以死报国,老朽虽为一介阉人,仍不敢忘却国仇家恨,所能做之事,唯有报答帝姬捐躯之德。”
“白雉人间极难寻觅,这骨香你单凭自己,是制不成的。”
“方士明鉴,是一游历四方的巫士主动寻上门,说可解我燃眉之急,不过须得我心甘情愿把死后魂魄抵押给他,他才肯帮我,他走前还说,今日戍时,会有两名方士上门为我解惑,果不其然,二位便在这个时辰来到老朽家中。”
此事过于蹊跷,兰倾绝猜不到那巫士到底何许人,她神色复杂地看了眼榻上昏睡的代国公主,问:“这么说来,她的记忆也是那巫士所封了?”
老叟点头。
出了院子,二人重返江边找寻蛛丝马迹。
兰倾绝满怀心事地沿岸边搜查,再小的角落也不敢遗漏放过。沉寂多年的江底,为何会突然泛滥出大量山精鬼怪?还有那巫士的预言,不早不晚,恰恰掐准她初来人间这一天……所有的事情加在一起来看,实在太过诡异,就好像有人精心安排了这一切似得。
“宋国一群卖妻卖女卖百姓的没担当的狗男人,还没一个宦官来得铁骨铮铮,活该他们亡国!”琉璃一路骂骂咧咧,显得十分义愤填膺。
越想越气,“我去杀了那帮龟孙!”她折回头,要往南边飞。
好在兰倾绝一把将她拉住,劝她莫节外生枝。“为那些宵小之徒犯下杀业,实在不值得。”
琉璃不忿:“难道任凭他们逍遥法外不成?”
“你且等着,”兰倾绝放出缉魂,收取了这一带江水之中的戾气冤魂,平静道,“自有报应降在他们头上。”
群
主
小
颜
第0052章 湖月剡溪
弥月帝姬的英魂被合景仙帝放出的嫉恶之鸟激染,同江水中其它生物一样,被诱出生前的恨意,怨气冲天。
她浩然南下,决心向赵德基索命。
临安府,皇宫之中,皇帝秉烛夜批奏章,影子在烛光下拉成细长,灯火闪烁几回,窗户不知为何突然打开,赵伯琮突觉后背一阵阴冷,转头之际,一把长剑霎时竖劈下来。
“狗皇帝,拿命来!”
皇宫禁苑,刺客怎么进得来?赵伯琮来不及多想,从案下钻过去,滚地一圈,玉冠掉了也不敢捡,连滚带爬地去开门,不想怎么都打不开,他无望地转头等死。
“你身上竟有微薄的紫气……等等,你不是他!”
“堂、堂姊?”
“说,赵构那?贼在何处!”
“父,父皇已经让位于我,他眼下在、在德寿宫……”
红甲女人收剑,飘也似往外面去,赵伯琮见她貌美,又是传闻中联合辽国俘虏一齐奋勇抗金的弥月帝姬,心下也不再惧怕,想她身死多年,魂魄回来定有所图,遂大着胆子问道:“堂姊要寻太上皇报仇?”
红甲女人冷冷看他一眼,量他勉强算个明君,告诫他不要多事。
赵伯琮追说道:“非弟身多嘴,只是想告诉堂姊一声,你身死之后,金人屡次利用二帝要挟我朝,太上皇为保社稷不予迎回。这之后,皇爷爷便被金人折磨至死,皇叔也于绍兴二十一年被乱马践踏而死,死讯昨年才传回都城。”
“保社稷?哼,他想保的,不过是自己的皇位和享乐,他如今能安享晚年,你可知是踩在了多少宗室亲人的血肉上?!”红甲女人回身,长剑压在他脖颈上,只需轻轻一用力,就能让他魂飞魄散,“莫要以为我不知你告诉我这些是为了什么,你做傀儡太久,厌烦顶上有人对你的决策指手画脚,所以便想借我的手铲除他你其实不必故意激怒我,因为不用你火上浇油,我照样会取那?贼狗命,还有便是,那两个多行不义的羊犬之徒,也不值我为他们报仇。我不杀你,是因为你对百姓还有些用处,否则凭你方才跟我那般耍伎俩,我早一剑砍断你的魂!”
话罢离去。
赵德基在睡梦中被柔嘉一剑斩断了魂魄的脑袋,从此浑浑噩噩、百病缠身。被病痛折磨几十年后,逝于德寿宫。
鬼魂难见阳光,躲匿一日后,隔天夜里,柔嘉赶到金国都城,杀敌,亦是寻一个人。
石头在萨满教里表示崇高的祝福,送给你。
你知道么,在萨满神话中,天地是由两位女神所化,天母吞下燧石女神,身体变成了日月星辰、山川河流……还有一位白云女神,偷宝匣救人类,与她的天神父亲殊死对抗……
我喜欢你们的诗词,能教我一句你最喜欢的么?
“湖月照我影,送我至剡溪。”
代国代国……不知她现在何处……
附身一宫侍,与同行唠嗑中打探着她的下落,不料得知的结果是,自己死后,金国后宫大乱,皇后裴满氏不满金熙宗三心二意,限制他临幸宫人。皇后专政数年,某日金熙宗在送贺礼时得知皇后与他的兄弟有苟且,怒而斩之。完颜亮心知性命攸关,不想坐以待毙,遂联合驸马唐括辨谋杀金熙宗,彼时代国公主正于佛寺中为母守灵。
宫变成功,代国公主亦从此没了下落。有人道是自缢而死,有人道是伤心归隐,众说纷纭,难辨真假。
“唉,公主好不容易从宋都逃回来,又遇上这无妄之灾,眼看着昔日疼爱自己的父亲杀了母亲,叔叔伯伯为争皇位自相残杀……换作谁都承受不了如此重创,服侍过代国公主的人说,最后一次见她时,她的身上多了些沧桑之感。”
“我倒觉得,代国公主从宋都回来后,就已经有些神思黯然了,就跟失了魂一样,也不像以前那样爱笑了。”
两个宫侍自顾自往前走,柔嘉脱离了第三人,立在匾额下,双目望向代国公主以前所住的宫殿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