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害死了?她。
她再也?不会回到他身边,再也?不会对着他笑,那?抹轻巧得就跟云朵一样的身影离他越来越远。明明昨日她还跟他谈笑来着,怎么?今天?就不见了?...谢怀慈攥紧了?拳头,努力压制着泛滥而起的负面情绪,但尽管如此,杀意仍旧如潮水一般不断上涨。
阿蓉指着他,控告道,“你还有什么?脸活?!我要是?你...不如就此自尽,还能留下个干净的名声!”
“一个凶手!怎么?好意思一脸悲哀,你的脸皮到底有多厚...哦,不对!你的心...究竟有多狠!”
“我之前还祝福你俩,真是?傻到家了?!为了?一点情爱,就能要他人的命...你们的爱可真是?可贵得很?!”阿蓉俯身抱住虞棠,后悔不迭,“虞棠,是?我不好,明明你最先认识我,我却为了?千重樱放了?你几次鸽子,我有罪...”
在隐仙门时,虞棠曾邀她去?凡间看花灯...可恨的是?,她不仅失约了?,还当?着众人的面嘲讽她。清水村时,也?曾因姑娘的小心思...出言警告她。明明知道她那?么?的敏感,她怎么?能那?么?可恶?!
看着血泊里支离破碎的躯体?,阿蓉控制不地?大哭起来,完全不顾及修士的形象。
虞棠的小猫,她那?么?信任他们,他们怎么?能随意处置了?它,从始至终...他们都不曾待她好过。
即便如此,那?次花妖之乱...她还是?毫不犹豫地?冲在了?前面。
阿蓉脑子里闪过不同的画面,有初次相?遇的,有虞棠持剑挡在她跟前的,最后定格于少女晦暗的瞳眸...
以德报怨,莫非如此,她是?坏人,不值得被那?样对待。
看到阿蓉跪在那?里痛哭不止,谢怀慈的睫毛颤抖得厉害,他脸色煞白,竭力冷静,额上的青筋却还是?暴露他内心的惊慌。
“你说...修真界...有将人复活的法子吗?说不定...明日,或许后日...我们就会找到。到那?时,虞棠...”
法子...阿蓉抬起头朝他狠狠地?一盯。
是?仇恨的眼神,无限的绝望包绕着他的心,谢怀慈的脸白得没?有血色,就连指尖也?跟冻僵一样冷。
对啊...他才是?最可恨的人,若虞棠还活着,不可能会原谅他。
对千重樱的恨发酵成邪念的养料,他是?天?生邪魔...牵连了?无辜的人。在虞棠不可置信的眼神中,给了?她一剑,逼迫她去?死。就是?因为这差点刺穿心脏的一剑,虞棠失血过多...跌入了?云落崖。谁也?料不到,因为一次意外亦或者说他的怨憎...而丢掉性命。
坠落的速度那?么?快,他抓不住。
赶到时,满地?都是?血,白色的裙子面目全非,她的口腔,毛孔渗出好多的血...整个人残破到就跟纸糊的一样。
眼见青年表情越来越狰狞,千重樱急忙晃了?晃他的袖子,“师兄,她胡说!你别信啊!”
看见千重樱凑近的面孔,谢怀慈猛然拍开了?她,避之如蛇蝎一般。别扭而仇恨地?扭开头,不再看她。可即便如此,悔恨和?愧疚依旧如藤蔓般生长。
她给他灵脉,他还她就是?。青年幻化出匕首捅入自己的心脏,挖出灵脉后...苍白着脸寻求怜惜一般放在虞棠的眼前。
可笑而卑微的行为,阿蓉看笑了?,这个时候悔恨,早干嘛去?了?。
“你身世特殊,死不了?,装什么?大尾巴狼,虚伪...”
当?时的情况并?非完全不可挽回,在愤怒占据心神之前,他可以推开她的。可事实上...他没?有。回想起虞棠绝望而痛心的眼神,谢怀慈讪讪地?收回了?手。
阿蓉是?笑着说这些话的,可偏偏这样将讽刺感拉满,千重樱发出刺耳的尖叫,“啊...别说了?!你没?看到师兄不太对劲吗?!”
瞥了?她一眼,阿蓉继续陈述着累累的罪行,“我和?你们的关系是?要亲近些的,我不在乎虞棠的想法,也?不想过问?这些烦人的东西。我甚至还要求她...祝福你们俩的爱情。无耻又卑鄙的...将她一步步推向深渊。”
在他们眼里虞棠斤斤计较,是?个见识短浅而容易记仇的姑娘。无论是?在隐仙门,还是?在清水村,只要她稍微表露出一点不满...他们就会用?沉默来孤立她。就好像她不是?他们的同门,而是?低人一等的奴仆。要顺从一切,否则就是?满肚子坏水...当?赤裸裸的恶意真正地?揭露出来时,全场鸦雀无声...连哭着的千重樱都僵在那?里。
“她为什么?不跟我们讲清楚呢?那?些都是?误会...我不可能为了?一点小事,罔顾情谊。”谢怀慈回忆起清水村的经历。
香樟树下,虞棠面色阴沉可能不是?针对于千重樱...即使有那?个意思,那?也?没?有什么?的...他不会不喜欢她的。
阿蓉擦了?擦眼泪,哽咽着,“你不懂...她想什么?,你至今都不懂。你一次次怀疑她,还将她救下的小猫送于他人。甚至,为了?保护千重樱一个人的安全,不顾我们所有人的性命,让虞棠一个人去?面对那?么?凶恶的精怪。你知不知道...她那?时候,差一点就死了?。”
弋?
“你们也?在这里啊?真巧啊...你看我一点路都不会走了?,这都能摔...我怎么?能这么?笨呢?!好羡慕樱樱的天?赋呀!又聪明,又漂亮不愧是?隐仙门的小师妹...我就不行了?。”
虞棠抱着小猫站在月亮底下,一瘸一拐地?走向他们,带着酒窝的脸泛起浅浅的笑。是?温馨而美好的,但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脚踝处有一道狰狞的伤口,鲜血将白色的绣花鞋沁得斑斑驳驳。
“我不痛,真的,你们别看我啊。我不知道你们感情那?样好...会不会打扰你们啊?”
她笑着笑着,眼底闪过一丝苦涩...
谢怀慈忽然反应过来...恍然间,心乱如麻,连维持正常表情也?不能。
她走过来时,青板上留下了?醒目的血迹,那?么?刺眼...他是?看不见,还是?不想管...甚至不如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千重樱不过是?扭伤了?脚,一点瘀青而已...他不仅慌了?神,还被吸引得迷了?心。
所有的场景都落在了?虞棠的眼里,她非但不生气,反而还笑着,就像这并?无什么?不对...可事实上呢?这错得离谱,她的伤口流着血,她不闹也?不哭。一如他拔剑刺向她,虞棠是?怕疼的,可她只是?盯了?他一会儿,愣是?一声不吭。
从虚幻山涧到隐仙门,他们之间的距离好像越来越远,初遇时,他们交谈甚欢。中途,是?彼此信任的同门,谁能想得到最后的走向呢?她那?么?信任他,是?他害她跌下云落崖。那?么?高,血雾一刹溅起,衣裙都是?红的...到现在,指尖都仿佛残留着那?种滚烫的温度。
他第一次看见表情木然的她,亦或者说...她再也?不会笑了?。
她死在了?云落崖,死在了?他的愤懑之下。
阿蓉说得对,是?他害死了?她。谢怀慈松懈了?灵力的运行,任由鲜血从胸口流出,可无论如何惩罚自己,都无济于事。青年忽然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不可抑制地?流出...
谢怀慈僵硬着身体?,踉跄地?走到了?虞棠跟前,垂下眼,温柔地?唤着她的名字。乍一看,该是?温馨的情景,可细致观察就会发现他抚摸着虞棠的指节泛着力竭后的白,就连指尖都是?颤抖着的。青年冷白的下颚挂着血泪,所有的自持、冷静皆在顷刻间灰飞烟灭...
第一次看见他哭,千重樱不可避免地?担忧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就努力组织着零碎的语言,“虞棠...她是?不小心跌下去?的,不关你的事。你别怕...就算虞棠不在了?,我也?不会丢下你的。”
谢怀慈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虞棠所夺去?,那?不正常,不该是?这样的...就好像...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去?,千重樱无法接受。
虞棠与他而言,是?个在虚幻山涧随手救下的普通人。即便与他相?熟...那?也?不代表他们关系是?亲近到可以相?互诉说秘密的。可是?为什么?...她不在了?,他会那?么?难受。
最初的愤怒在看到虞棠跌下云落崖就消失得无踪无影,他的感情在血雾弥漫的那?一刻就冻结了?。第一次品尝到痛心和?遗憾的滋味是?因为她,他平生头一次恨自己的身世,他是?害怕死的...可凭什么?,活着是?以虞棠为代价。
她是?个善良到能为阿蓉他们挺身而出的姑娘,这样好的一个人...归宿却是?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