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1 / 1)

“从小到大说不定只是依恋呢?要搞清楚这些...”虞棠重新捡回橘子,放在手心,缓缓道,“我这...不也是好意吗?要是他俩后面分开,那多尴尬呀!”

“他俩太不认真了,好了,我有点儿事...要马上去办。”

咀嚼完最后一瓣橘子,来不及同阿蓉招呼一声就推门而去。虞棠全程都垂着眼,让人看不清她的真实神情,脑子里“嘭”的一声就跟炸了似的,不知道走到了哪儿,该停在哪儿。

好像哪里都不属于她。

直到走近云落崖,才缓缓放慢了脚步。

眼前的情景熟悉得令人吃惊,青年撑伞看着娇小的少女。

他们在雨中的场景和谐无比,一个说说笑笑,一个安静聆听。

千重樱忽然凑近青年,笑得就像春雨里盛开的花,“师兄,既然你喜欢我,那就要答应我所有要求,以后清灵峰上,只准栽桂花....还有,不要天天冷着个脸,好吗?”

雨夜天气本就晦暗,但即便如此,谢怀慈浅茶色的瞳眸却闪烁着珠玉般光泽,昔日里微微靠拢的眉心,也舒展开来,整个人褪去了铅尘不染的冷感,染上点点烟火气。

他安静地聆听着,一刹间对上少女干净的瞳眸,旋即不太自然地眨了下眼睛。

“谢怀慈,我想当你的恋人!而非师妹。”

“我以后会是你的道侣,总之...总之我会对你好的!”

“嗯...就跟小时候一样,我们要长长久久的。”

细雨天,有月亮走出乌云,清辉洒落在他的眉眼间,灼热耀眼的眉心痣红得滴血,昳丽感在瞬间压过了高冷和疏离的气息。

青年眨了眨眼,睫毛颤个不停,似欣喜,也似紧张到不能自己。

月下,俩人相对而立,视线在彼此身上滞留。夜风拂过,青年鸦色的发丝与少女柔软的发交织在一起,温柔、缱绻,宛若精致的眷侣画册。

他们彼此的心里只有对方,任何人都插不进去。

清冷的师兄终于跌落在了灵动、活泼的小师妹心里...开始懂得七情六欲,再不复初遇时的漠然。

雨越下越大,打湿了虞棠的衣裙,沁得她浑身发冷,虞棠止不住地想起曾经。

明明,虚幻山涧时,他会替她治伤,还会当着她的面脸红...到底是什么时候变的呢?

在云落崖时,他分明能听她说一晚上抱怨的话。

她醉酒后,他抱着她...一声一声地唤着她的名字,他和她的距离远比其他人近。

可现在,她于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同门,不能光明正大地抱着他,不敢与他共撑同一把伞,不能与他贴身耳语。与他靠得很近,可是心却离得很远。如果在清水村时不打落他的伞,是不是她和谢怀慈就能短暂地走近一点,她忍不住去想...

同门...除了脆弱的同门关系,再没有什么能与他关联在一起。

或许他们只能是同门,只能是陌路人,虞棠涩然地想。他有了喜欢的姑娘,她连生气也不能。她有什么立场和身份来指责千重樱呢?他们是两情相悦,她不过是暗地里的窥视者。

就在虞棠准备放弃,转身离开时,情侣相拥的场景突然转变为惊悚的画面。

千重樱抱住他,从袖内掏出匕首,狠狠地刺进了他心脏的位置。灵力消散仅在顷刻之间,谢怀慈颓然地跪倒在地上,他睁大了双眼,脸色煞白,脊背弯折下来。

殷红的血在雪白的衣袍晕染开巨大的血花,他顾不及胸口的窟窿和唇边的腥锈味,固执地看着身前的少女,眼底积蓄着太多情绪...

谢怀慈脸上的如仙清冷再也不存,眉间的柔和化为冷厉,瞳孔剧烈收缩,整个人带着一股癫狂的怒意,固执地问到,“你要杀我?为什么?”

千重樱瞥了他一眼,有些心虚地说,“你是天定的邪神,不可能向善,所以...杀了你才是正道。”

终了,她头也不回地逃走。

本是情侣约会,一下子成为杀人现场,任是谁也反应不过来。

虞棠瞧见了一整个过程,好不容易才从震惊状态中脱离。

谢怀慈艰难地躺在地上,费力地喘息着,灵力流失,神识自然也不灵敏...连少女靠近都不知道。

在濒死之际,他感觉有人握住了他的手...还絮絮叨叨地说着话。

他知道隐仙门所有弟子都怕他,畏惧他...嫌弃他是个灾星。他以为只有师妹不嫌弃她,能够真心地接受他。他同意同她在一起,体会普通人的情愫。但是,这个说着同他结契的姑娘,想要的却是他的命。他以为这只是一次情侣的寻常约会,却不想...她是想要他的命,他从来就不是别人的月亮,阴暗角落里的人,是不配拥抱阳光的...

是不是即便他压制恶念,他们也不会相信他,所有人都想诛杀他。

恪守道义,再也没有必要...一念生,而恶意起。

握住的指尖动了动,虞棠红着眼睛,几乎不敢置信,“谢怀慈...我还以为你死了。”

可无论她如何呼唤,谢怀慈都只是静静地盯着她,眼里没有一丝波动...冰冷得就像看一件死物。

除了死寂,他的瞳眸之下,隐约可见杀意。

面对他的不对劲,虞棠强忍住逃跑的冲动,小心翼翼地将谢怀慈扶了起来。

其实刚才没能阻止这场悲剧,揭穿千重樱的面目,她觉得自己有罪,想要弥补一下内心的不安。

“谢怀慈,放心吧,他们不要你的话,你就跟着我...我不会让你受欺负的。”

“你是邪魔也无所谓,我相信你不会滥杀无辜,没有人是天生的邪魔...”

谢怀慈冷漠地看了她一眼,提剑刺向虞棠,速度之迅捷...连一丝犹豫也不带。

青年的半张脸笼罩在朦胧的清辉里,皎洁、无暇,带着玉质的冷感。

比起身体的疼痛,虞棠的视觉率先反应过来,近乎错愕地看着他。

就像是对于自己自作多情的讥讽一样,他所有的行为都指向这一点。

她用自身一半灵脉护住他神识不散,到头来却葬送了自己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