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族残党未清,东阳人又在南边虎视眈眈,多地还频发暴乱,内忧外患之际,昌惠帝不愿派言琛与裴澈这等重将去助一个无关紧要的金昌小国。可乌蓬国人凶猛善战,剩下那些在盛京养尊处优多年,许久未被风吹雨打过的武将们,没几个愿意冒头的,一时间,昌惠帝竟发现自己无将可用。

宁天麟看准这个时机,正打算请战,不料年事已高的慕老将军忽地从百官中走出,主动请战。

慕家世代守卫嘉庆关,对乌蓬国并不陌生,慕老将军年轻时又有过与乌蓬国的作战经历,无人能比慕家人更合适。老将出马,昌惠帝当即允准,命其务必要助金昌国打退乌蓬国,振我朝国威。

……

雨时下时歇,裴澈在城外军营处理完军机要务后,趁雨停的空当驾马回城。行至林中小径时,飞奔的马蹄溅起泥水,就在此时,他忽地耳尖一动,俯身于马背,随后又立即勒紧缰绳。

他俯下身时,一旁的林子里“嗖”的一声飞出了暗箭,骏马高抬起前蹄后,蹄子下方又紧跟飞过一支。

马儿嘶鸣着落地,裴澈定睛看去,那非出来的两支“暗箭”竟是两根被折断的树枝。

偷袭未成,林中又接连飞出数根,裴澈一一躲过,马儿却有些受惊,他只得飞身下马,挡开乱七八糟的“暗器”后,一股掌风忽地自背后袭来,他侧身闪开,只见袭击他的人是一个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男子。

这名男子用黑巾覆面,背后背着一柄剑,蓑衣上还滴着水,想来是等在此地有一阵了。

一掌落空后,只见他脚尖微微错后,似是想要撤退,可下一瞬,又再度攻了上来。

这蓑衣男子掌间闪过冷光,招式怪异,看着缓慢轻柔,却柔中带刚,毫无破绽。只过了几招,裴澈就意识到此人的武艺绝不在他之下,当即不敢轻敌,立即抽出了烈阳剑,想要速战速决。

果然,持剑在手后,那蓑衣男子仅凭手中暗器与那诡异步法已无法近他身,很快,手中暗器也被打掉。

水洼中,那暗器并非匕刃一类,而是一枚打铁铺中随处可见的铁片。

裴澈微眯眼眸,冷声问道:“你是何人?”

从方才那些树枝与这枚铁片来看,此人对他并无殺意。

那人没有答他的话,只是从斗笠下传出一声轻叹,旋即气息一变,从背后抽出剑来。

……居然是一柄木剑。

烈阳剑削铁如泥,可每每抵上那蓑衣男子手中的木剑时,他便手腕一转,顺势借力打力,剑招十分灵活,几来几往下,竟是连片木屑都没被削掉。且此人剑招也是他生平未见的刁钻,难以破解,明明可以正中他要害,却频频向他手臂和大腿部位袭去。

铁衣带着几名侍卫从后头遠遠追上来,那蓑衣男子见有人来了,出招比方才急迫,更具攻击性,嘶地一声,裴澈的右臂便被那人用木剑划开了一道口子,血溅了出来。

“世子爷!”

铁衣虎目圆睁,似是没想到这蒙面刺客孤身一人竟能伤了他主子,立即带人冲了过来。

那蓑衣男也不知是见援兵来了还是怎么着,拔腿就跑,可跑出几步又匆匆停下,回头冲裴澈赔礼道歉似的匆匆弯了一下身。

裴澈捂着右臂,血不断从指缝向外冒,见血仍是红色,初步断定那人的剑上无毒,命铁衣带人去追。

雨又开始下,铁衣等人一路追去,最后却无功而返,只捡到了那刺客扔下的蓑衣和斗笠,人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寿宴伊始

馥容庄中,星连湿漉漉地回来了。

玉竹与星连相处得久,早将这懂事听话的少年看成了自家弟弟,见他浑身湿透,急忙问:“怎么淋成这样了不是穿了蓑衣吗”

蓑衣太显眼,他进城前脱下扔了,星连解释后,赶紧掏出一个小瓷瓶交给了言清漓,语气中带了些微歉意:“他的侍卫追来,我一着急出手重了,伤他手臂有些深。”

出去前,她交待他只取几滴血便可。

言清漓取了干净的巾子正给星连擦拭头上的水珠,闻言一顿,动作更加轻柔了,淡道:“你便是砍了他一只手也无妨。”说着又在他身上到处摸摸看看,“倒是你,可有伤着”

星连摇摇头,清俊的面庞上透出微微红晕。

青果带星连出去换衣裳,言清漓这才坐下来,从袖中取出一只同样的小瓶子一-昨日裴冲习武时摔破了手,她过去包扎时暗中留了几滴。

玉竹端来一碗清水,她从两个瓷瓶里各倒了一滴血进去。

心跳开始变快,她盯着白瓷碗中的两滴鲜红刺目的血珠,眼都不敢眨一下,只见那两滴血缓缓挨近,却是没有融合,而是在绕着圈慢慢打转。

她眸光亮起,轻笑出声。

裴冲竟真的不是裴澈亲子!

“玉竹,你看到了吗?裴冲不是裴澈的儿子。”她激动的笑,笑得愈发止不住,眼泪都快出来了,“他居然…居然替别人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裴家还将这孩子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属实好笑,我真真是佩服苏凝霜。”

他当初弃了她,选择了苏凝霜,却不知,这女人给他戴了这么一顶绿头巾。

玉竹看她这个模样,鼻头泛酸,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握住她微凉的手道:“小姐,你想好要如何做了吗?”

言清漓止了笑,眼里慢慢染上一层恨意。

孩子不是他的又怎样?无论如何,他负她都是事实。

苏凝霜是在成婚前有的身孕,当初慕晚莹说,裴澈与苏凝霜是奉子成婚,所以婚事才会办得那般匆忙,可裴家却从未怀疑过这孩子的来历,这便说明,裴澈与苏凝霜确实有过情。

其实以她对苏凝霜的了解,也想不通她明明疯了似的爱着裴澈,为什么又会与旁人珠胎暗结。唯一能说通的,便是苏凝霜当是并非自愿,且她一直把这件事当做秘密,直到裴冲逐渐长大,在容貌上显出了端倪,才在走投无路下毁了那孩子的脸。

而前阵子她又悄悄落胎,则可以说明她与裴冲的生父一直都有来往。

很快就是裴老侯爷的寿辰了,她来不及再去查裴冲的生父到底是谁,这样一个惊天秘密,若不作为寿礼送给裴家,怎么对得起当年他们恩将仇报,见死不救的情分?

四月春深,转眼就到了月中。

因战事四起,国库吃紧,宫中以苏贵妃为首开始奉行节俭,裴老侯爷的寿宴撞在这当口,自然无法像上个月苏老夫人寿宴那般大操大办,没有请戏班子,只是简单摆了宴席。反正能来的都是冲着宣王与武英侯府的面子,无人在意那些虚的。

裴府今日格外热闹,门槛都快要被踏破,就连裴bzm凌都被裴老侯爷抓去迎来送往了。而言家这边只有言琛一个人来了,言国公并未到场,因言婉今日出嫁,正巧与裴老侯爷的寿辰撞上。

要说这孟氏也是有些能耐,吴氏被扶为侧室后,她自知事已不可逆转,便主动跑去言国公面前认错,称自己想通了,再不与吴氏争,今后会好好服侍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