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1 / 1)

容钰扯了下唇,“太子谬赞。”

他神色很平静,脸上没什么笑意,倒没有早上刚回来,和秦嬷嬷墨书炫耀时的那份自信和高兴了。

双胞胎还围着楚檀转,眸中异彩连连。

六皇子:“你杀了虎?”

七皇子:“又杀了狼?”

异口同声,“好厉害!”

两张一模一样的少年面孔上露出相同的敬佩与仰慕,回头对太子说:“皇兄,他杀了一头老虎和七只狼,便是本次春蒐当之无愧的首位!”

太子含笑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楚檀垂眸,“奴才楚檀。”

容修永插嘴道:“回太子殿下,这奴才本是罪臣之子,乃前任江宁知府,楚言的庶子。后获罪充奴,发卖到我容府做事。”

“哦?”太子多打量了几眼楚檀,“原来是参与卫王谋逆案的楚言之子,怪不得言行举止不似寻常下人。”

“卫王谋逆”四个字一出,满座皆寂。当年皇帝下令彻查卫王谋逆一案,凡是涉及此案的人,一律诛杀,那段日子京都人人自危,生怕哪句话说错了就被杀红眼的帝王一并安上罪名处死。

无数人死在那一场劫难中,菜市口日夜传出砍头的哭嚎,鲜血两个月都未曾干涸。

直到一年过去,被发现曾牵连过卫王一案的楚知府一家,仍然被抄家流放,可见皇帝对卫王的恨之切。如今再听到这四个字,依然心有余悸。

不过太子倒为表现出什么厌恶之色,淡淡道,“楚檀,按照春蒐的规矩,猎物最多的人便能得到金射弓,只是你身为奴才,你获得的猎物都会记在你主子头上,所以,本次春蒐之首是你家公子,你明白吗?”

楚檀长睫低垂,眸子似冰冻湖面一般漆黑冷寂,只有一道暗芒飞快闪过,如同湖面之下阴翳的旋涡。

他低着头,语气平静,“奴才明白。”

“如此甚好。”太子看着容钰,神情十分温柔,“三郎,孤回宫便会禀告父皇,将金射弓赐给你。”

容钰随意点了点头,“多谢太子殿下。”

轻飘飘的小事一揭而过,接下来便是重头戏。

太子对容钰道:“孤今日来,首先是看望你,其次便是给你坠崖一事一个交代。”

容钰微微挑眉。

太子温和的神情褪去,变得十分严厉,“顾越泽,过来,给容钰下跪赔罪!”

顾越泽震惊地瞪大眼睛,来之前太子只说要他给容钰道歉,可没说要下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一个他百般瞧不起的瘸子下跪,传出去他顾越泽的脸面还要不要了?!今后又有何颜面在京都行走?还不被耻笑死!

他还没说话,容修永先坐不住了,急忙道:“使不得,使不得,小将军怎能给他下跪,犬子何德何能啊!”

太子道:“容侍郎不必多虑,此番本是越泽鲁莽行事,惊了三郎的马,才导致他二人坠下山崖,惨遭生命之危,无论怎样的惩罚,他都该受着。”

“不可,不可啊!相信小将军也不是有意为之,何况犬子如今并无大碍,实在不用这般严重。”

容修永老脸满是惶恐,顾越泽的父亲是当朝一品镇远大将军,比他高了两个品阶,让镇远将军的儿子给他的儿子下跪,岂不是置将军的颜面于不顾?

本朝太祖乃是马上定江山,武官的地位一向比文官高。容修永一个三品侍郎,又是寒门子弟出身,背后没有显赫氏族做底气,无论如何也不敢与镇远将军起嫌隙,更何况是因为一个不受宠的残疾儿子。

“就是,我又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时失手罢了。”

顾越泽看向容钰,没什么诚意的解释道,“当时那老虎朝你二人跑去,我本来打算一箭射死老虎救你,可你那小厮换了个方向跑,引得老虎去追,我便一直拉着弓没有松手,待他将老虎杀死,我一时惊讶,箭羽脱手而出,谁想到不偏不倚就射中你的马了。”

“你若是委屈,我便给你道个歉,算我手滑。”

顾越泽扬着下巴,脸上可丝毫歉意都没有,反而充满了傲慢和轻视。

太子皱眉道:“顾越泽,来之前你是怎么答应孤的?说了要好好给三郎道歉,你就是这副敷衍的态度?”

顾越泽梗着脖子,他倒是很委屈,“我已经道歉了,难不成真要我给他下跪磕头不成?”

“自然不用,自然不用。”容修永连连拒绝,随后看向容钰,“三郎,小将军既已道歉,此事就到此为止,不可再生事端。”

容钰一手撑着脸颊,歪着头不语。

容修永拧眉,心中对容钰的反应很是不满,怒斥道:“小将军乃是一时失手,你又没受半点伤,难道还想不依不饶?”

容钰眨了眨眼,语气无辜,“父亲这是何意,什么不依不饶,从头到尾我可有说过一句话?”

容修永被噎得一顿。

几人这也才反应过来,他们在这讨论了半天,真正的受害者却还未发一言。

容钰眼皮动了动,浅色的瞳仁从这些人脸上一一划过,太子面露歉疚,三皇子置身事外,顾越泽傲慢轻蔑,六皇子和七皇子的注意力则在楚檀身上,唯一亲爹容修永却拼命用眼神警告他不许乱来。

容钰觉得太搞笑了,他方才冷眼旁观,看这些人吵吵闹闹,就仿佛在欣赏一出荒唐滑稽的舞台剧,而他是唯一的观众,这些人都是故意在演给他看。

好像如果不是他,就不会有这一出闹剧。明明差点落入虎口的是他,坠下山崖差点摔成肉泥的也是他,现在倒变成他的错了。

太子温和道:“三郎,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

容钰垂眸,掩去眼中的讥讽,扯了扯淡色的唇,“我没什么想法,就听父亲的,就此了解罢。”

听他这样说,容修永暗自松了口气,他倒真怕这个冤孽不管不顾地闹起来。

顾越泽眼中浮起得色,他就说了,一个瘸子能翻出什么浪。

太子招招手,外面的人便抬进来两个箱子,里面装满了珍奇异宝。

“三郎,此事是你受委屈,孤邀请你来参加围猎,却没有保护你,是孤考虑不周,这些便做孤的赔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