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道人说:“师姐和药王谷道友已经往上走了,留我等在山脚设阵拦截鬼主。道友也可先上齐物峰去。”

付江愁道:“不急。阵法成了,也需要守阵人不是吗?”她看了眼寥寥无几的鬼谷、紫微宗道人,温声道,“可有需要我等搭手的地方?”

鬼谷道人见付江愁等太乙修士有意帮忙,仔细想了想,也没再推脱。

另一边。

越昙卧在石上浅眠,谢寄愁说是练剑,可根本没有拿起剑,而是取了阵旗做布置。她知晓齐物峰的情况,来之前当然得做好准备。她修归藏八字诀,一通百通,紫微宗、鬼谷能做的,她也能做。阵旗落地,顿时云雾弥漫,将这处鸟语花香的山谷,遮掩了起来。

等到太清宗一行在祝灵余的催促下抵达时,只看到一片朦胧的雾色,在阳光下折射出光怪陆离的景象。祝灵余的手中的确有寻找谢寄愁、越昙踪迹的罗盘,见指针定向了前方,她是一刻都不愿意等,直接道:“就在不远出了!”群山之中,齐物峰最为特异,至于其它危机,祝灵余全然没放在眼中。

钟景与祝灵余同行,她见祝灵余化作一道光团没入白雾中,顿时大惊失色道:“师妹,且慢!”

她的动作虽快,可没了元婴境界的优势,根本没拦得住祝灵余,一眨眼,便失去祝灵余的身影,听不见她的声音。

钟景顿时着急起来,她踌躇着看了眼浓雾,一咬牙道:“进!”师妹是恩师与掌教的独女,绝对不能失陷在此处。

祝灵余入了雾中,便见树影移动,五色缤纷十分扰乱人眼。雪貂从她的袖中钻出来,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往四面看。

祝灵余扭头,没看到太清宗的人。她心下一沉,铿然一声响,两柄法剑已经出鞘,宛如两条矫健的白龙在半空中旋舞不停。她沉不住气,迈步往前走。

可轰隆一阵响,地面向下一陷。她心中悚然一惊,提起法力拔身而起,忽地一道炸裂声传出,肩上顿时一沉,无形之中有什么东西压制着她!双剑往前一搅,祝灵余抬手掐诀,神霄真雷已经打出。可眼前并没有敌人的踪迹,只有紫色的雷霆滚荡不已,而她在天崩地陷中无处容身。

“师妹,祝师妹?”钟景也在找寻祝灵余,眼前人一消失,她就意识到自己陷入奇门阵中。她不通阵道,心想着若是此刻有紫微宗或者鬼谷的道人在此便好了。旋即又想,好端端的,此处怎么会出现阵法?难道是鬼主布置的?她准备将太清宗一网打尽吗?念头一起,钟景攀升起无穷的悔意,如她能够坚持劝服师妹,也不至于落入如此窘境。

钟景心中凛然,她摸索着往前行,模糊之中,似是见到一面旗帜一闪而过。天风扫来,裹挟着一股炽烈的炎气,她的瞳孔骤然一缩,眸中倒映出如雨泄下的天火!

落花如茵。

盖在身上的水蓝色披风似要滑落,只是在尚未落下时,便被一只玉白的手提起。

谢寄愁抚去越昙肩上的落花。

正待抽身,手腕忽地被很轻的力道攥住。

越昙微微睁眼,嘟哝道:“什么时辰了?”

第60章 她来了!

谢寄愁凝眸, 她柔声道:“日中将过。”

越昙“哦”了一声,莫名其妙说了句:“阳气盛极而衰,阴气即将滋生。”

谢寄愁点头, 外间的八卦阵中,又有新的变化。阴气滋生,尸骸将会从地下钻出, 却不知那行人能够抵御多久呢?她也不跟越昙说阵势中的变化, 只是将那翩然落下的蝴蝶一驱,扶着越昙坐起来。

越昙堪堪睡醒, 意识仍旧有几分昏沉,身躯也绵软无力。

她想跟谢寄愁说“回家”,可一股莫名的悲怆从心间升起, 怎么都说不出这两个字。为什么呢?越昙不想去思考了。她绵软的身躯栽到在谢寄愁怀中, 半晌后才醒神, 小心翼翼抬头看谢寄愁的神色。

谢寄愁柔声问:“怎么了?”

越昙斟酌片刻, 说:“师姐的心情不大好, 是因为我吗?”话说完后,越昙很是忐忑地低下头,她想要往后退去, 可腰被谢寄愁揽着, 只能与她相贴。

谢寄愁的心情的确有些不妙, 可这一切自然是因为那闯进来的恶客勾起心念中的煞气,怎么可能会和越昙有关?她毫不犹豫地否决道:“当然不是。”

越昙很轻地哼了声。她不知道谢寄愁否定的那一句, 她应该自觉一点,不要添麻烦, 不要再去追问了。在不知所措的时候,她咬上了下唇。直到谢寄愁的手指抚来, 她才恍然惊觉,抬起一双雾蒙蒙的眼看谢寄愁。

“我们不是来取药吗?”越昙换了个话题,总算是想起一些正事。

谢寄愁道:“等会儿。”她看越昙因她的话略有不安,怕她胡思乱想,立马便安抚她说,“昙儿,天地之间的好物,觊觎之人必定多。等过去了就热闹了,我不想见着太多人,我只想跟你相处。”

越昙依稀记得药是要给她用的,但她其实也不想要。既然师姐觉得碰到人烦恼,那就直接不见人。于是,她朝着谢寄愁露出一抹讨好的笑,说:“那我们不去了,我不需要用药。”

谢寄愁与越昙对视,温柔而又坚定:“必须去。”

越昙避开她的视线,小声说:“可我现在很好啊。与人争斗便会有伤亡,这样太危险了。我不值得。”

谢寄愁听了她的话,心中绞痛。她的师妹过去何曾畏惧风波?又何曾惧怕与人争夺?她若是不值得,那谁值得?“昙儿不要这样说,该你的,就必须是你的。我愿意把最好的都给你。”

越昙先是扬起一抹浅淡的笑,可旋即,唇角又耷拉下去,她摇头说:“不好。”

谢寄愁蹙眉,问:“为什么不好?”

越昙小声道:“我不配,我就是觉得师姐不该对我这么好。”她话一说出口,心中愈发酸涩,眼泪滚落下来,抬起手擦,却是越抹越多,怎么也擦不干净。

谢寄愁也酸楚难言,她紧紧地揽住越昙,道:“不够,我还觉得不够。”

如果她好,她怎么会来晚?纵然功行精进,面对越昙的情况,她仍旧是觉得无能为力。“昙儿,我既心悦你,自然要对你好。”

越昙抬眸,她直勾勾地凝视着谢寄愁,反复着咀嚼着“心悦”二字,她已经无闲暇去管眼泪了。

说不清到底是喜还是悲,每当她要深想的时候,总有一种莫名的力量来阻止她。嘴唇翕动,越昙喉中如堵,一个字都说不出。良久,她才呢喃道:“我要怎么还报?”

谢寄愁摇头:“我不需要你还报。”

可越昙没听进去,她笨拙地凑向谢寄愁,心想,师姐喜欢这样。她还不了师姐恩情,可这样做能让她开心一点,不是吗?两个人心思重重,亲吻间夹杂着太多的东西,从一开始就不够纯粹。谢寄愁一只手揽着越昙的腰,一只手抚摸着她的白发。在理智要被淹没的时候,她制止了越昙,低语道:“不可。”

越昙心中一痛,她彷徨而又失落地看着谢寄愁,怕在她的身上瞧见厌恶和不满。谢寄愁只是扬起一抹苍白的笑,她抬起手替越昙整理被揉乱的衣裙,又擦去她眼角的泪痕,说:“不安全。”

越昙恍惚地看向四周,没有瞧见一条人影。她想说些什么,可到底一个字都没说,只学着谢寄愁的动作,替她整理如红云般的衣裳。

卧石边的两人氛围算是平和宁静,可就在不远处的阵中,阴风惨嚎,杀气腾腾。阵机变化不定,八卦阵中唯有一道生门,可就算是钟景堪破了,她也不能走。

因为生门是回头路,她得找到祝灵余一起将她带走。血腥气在阵中回荡,钟景身上伤势不少。随着阴气的滋生,她的急迫感越来越重。所幸运道不差,在拼着两败俱伤撞破天火时,她找到了祝灵余。

神霄真雷如雷蛇飙飞,狂乱舞动。脚下是一片浩浩荡荡的浑浊水泽,一只只狰狞恐怖的骷髅从浑水中浮起,抬起尖利的指爪去抓祝灵余的腿。祝灵余虽能靠着神霄真雷将骷髅打灭,可水泽不进、骷髅绵延不定,她已经是强弩之末。

“钟师姐!”在看到钟景时,祝灵余自然是一片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