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做什么?”

他似顿了一下,“宫里太闷了,出去走走。”回答时,微微垂眸,并不与皇后对视。他已留意到跪在旁边那名额头受伤的宫女,血虽已止,却浸湿了一片衣袖沾着发丝。

皇后言语含怒,“你这样一天天往宫外跑,成何体统!贵为皇子,就该有皇子的样子……”

“是,儿臣知晓了。”

大皇子缓了口气后,微微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很平常的问:“不知母后,为何要罚这些宫人?”

“他们有罪,自当该罚!”

他闻言沉默了一下。心底里隐忍着情绪,但深知皇后的性情,不能直接开口求情,“母后来寻儿臣,应有要事,不如让他们先退下吧”

皇后最见不得大皇子替这些宫人求情。冷冷扫了一遍那些匍匐在地的太监宫女,“都退下罢,自行去慎行司领二十杖,以敬效尤!”

“儿臣有错,不该离宫,请母后放过他们……何必因儿臣的过错,迁怒于他们?”

皇后阴沉着脸听而不闻。在大殿上的宫人都退下,强抑的怒火才总算发作出来:

“够了!你是皇子,高高在上的大皇子!你怎能为那些下贱的宫人求情?你怎能为了那些下贱的宫人顶撞你的母后?别说母后杖责他们,就算母后杖毙他们,你也不该有丝毫动容!你该稳重,你该沉着,你该有皇子应有的威仪!”

自知无法更改这样的结局,大皇子不再说话。

皇后斥责的话语。

一如往昔,话还是那些话,同样的严苛与怒意。

大皇子沉默着,不顶撞,却也分明未将斥责听进去。

皇后语疾,气微沉,看着儿子这个样子,眸光更冷,也更有些心灰意冷……任凭如何苦口婆心,所期所望,根本得不到一丁点回应。

最终,皇后微微在心底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怒意,问:“可有准备好你父皇的寿礼?!”

“有母后拿主意便可。”

“姬玉韬!”

大皇子抿唇没说话。

“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连你父皇的礼物都要本宫替你拿主意!你还有什么用!你枉为兄长,落后于前,你那些皇弟,谁不在挖空心思讨好你父皇?”

大皇子仍是平静的回答:“是儿臣无用,有负母后的期望。”他的态度诚恳而卑微。却也正是因为这种死水般无波无澜的态度,让他的言词、语境分明走向两个极端……

一如身在此位。

却根本无心争斗、争夺那些东西。他之所愿,早已远离这个身份该行之路。

“你”

皇后被大皇子的态度气得说不出话来。威严含怒的目光之中,难掩失望,“本宫怎就生个这么无用的儿子!”

本宫怎么就生个这么无用的儿子!

大皇子仍是默默听着,如同对这一切已经习惯,逆来顺受。任凭皇后如何失望斥责于他,也不露分毫情绪,只有眸子似灰败了颜色,蒙蒙一片,如尖锐的寒冰落入其中一点点蔓延成霜。

言语如刃。

最能割裂人心。

……

第77章 府宅安宁

天一亮。

元华就离开了客栈, 往城西鱼市而去。当日她与说书人打听消息时, 对方曾提了一嘴, 城西有片卖鱼的市集,那里鱼龙混杂, 江湖人士出入不少,能打听到更多的消息。只是,常有帮派打架斗殴的事情发生,不慎便会惹祸上身。

而巡城兵马司似乎不怎么管里面的事。只要不蔓延到其它地方, 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天子脚下尚有这种地方,必然有人担着……

而这个人的身份,自然也不会太寻常。

鱼市临着一条河。

河边修筑着无数参差不齐的草棚或屋舍, 错落覆盖在水面上。这里的建筑因临水,上至屋檐下至墙角石砖,都因潮湿而生霉, 生满青苔, 青苔下的建筑腐蚀得发黑起来。

也因为潮热的天气, 让周围弥漫着一股夹杂着鱼腥的臭味。行来过往的人, 大都穿得很随意,或坦胸露*,或赤着着胳膊,大摇大摆走在市集上。

元华的出现虽然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但也没人敢冒然相扰, 毕竟, 会出现在这里的都应有几分本事才敢来。

元华来此的目的有二;一为多打听一些消息, 二则是为让姬怀瑜注意上她。他既活跃于武林,暗中必有眼线,只要多露几次面就能让他注意到了。

至于原因,也很简单……他与九君恒是绝对的对立面。以及,是旗鼓相当的对手。

旧巷子里。

有一家酒肆比起其它地方更为干净些。元华径直走了进去,在进门时,有伙计见她模样似有些惊讶而想来拦。但在她出示了手中寸许长的义令后,便将要拦的姿势硬生生变成了请。

“姑娘里面请……”

公开亭。

一个散布于武林各地的消息倒卖来源地。可以是任何形式,也做着正常的营生,流动着形形色色的非寻常人物。

洒肆二楼。

雅间里,门虚掩着,几株细竹影影绰绰。一名白衣胜雪的俊美公子坐在其中,神情微倦的听着身边人低声说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