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出没一会儿,梁洗掀开垂帘探出头?来,拍着他肩道:“走错了,往左边官道上走。”
严鹤仪说:“你先?前不是?说要往南吗?”
梁洗:“她事情多,要去别的地方逛逛,我们顺路送她一程。”
严鹤仪心说一南一西?的顺什么路?不过能拖延一阵,总好过梁洗叫嚷着要去杀人。抖着缰绳,令马头?调转方向,绕路往西?。
严鹤仪看着一身?不中用的书生架子,马车赶得倒是?平稳。只是?无?奈天公不作美,众人出发的第二日,便遇上一场大雨。
再往西?走,开始下雪。
路面结冰,车辆容易打滑,只得慢行。
严鹤仪来时风度翩翩,姿容俊美,当了几日车夫,手指冻得红肿,人也被北风吹得灰头?土脸,再顾不上什么风雅不风雅的了,往身?上套了好几件厚衣服,狗熊一样?地缩着。
好不容易捱到?天气放晴,温度回?暖,宋回?涯的伤口也好了七七八八,只是?旧伤隐疾没那么容易去,天冷发作起?来,难受得她没胃口,人看着反倒更憔悴了几分。
宋回?涯想去的地方是?临近边地的盘平。腊月之前,将将赶到?了城镇。
入城的路面坑洼不平,众人抵达时已?是?黄昏,路边仅剩下几家铺面还开着门。严鹤仪与行人打听,在天色彻底昏黑前赶到?了最?大的客栈。
楼头?有位弹筝的少妇,在低着眉唱一首音调凄哀的曲子,边上的看客却都在举杯欢笑。
梁洗一手撑在柜台上,观察着四周,没瞧出这?座小城有哪里不同,奇怪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想着相距不远,便来看看。”宋回?涯说,“这?是?我的出生地。”
梁洗“哦”了一声:“我也有……数不清多少年没回?家了。你还有亲人在?”
宋回?涯说:“没有。”
梁洗说:“我倒是?还有一个。”
四人在门口聊了一会儿,伙计才?姗姗来迟,收了银子,领着他们往楼上走去。
翌日清晨,天色初亮,宋回?涯听见街头?有了些动静,便起?床准备出门。宋知怯狗皮膏药一样?地跟了上去。
多年未归,宋回?涯对这?座城镇已?是?人地两生,即便亲自走在街道上,也回?忆不起?分毫与过往相关的画面。
她拿着个地址询问?了许多人,弯弯绕绕,才?终于找到?那家废弃多年的老宅。
宅院倒是?宽敞,只可惜太过破落,墙面上一片斑驳,大门也消失了一半,露出荒废已?久的屋舍。
宋知怯看见里头?的石块上积着一层黑色的污渍,只粗粗扫上一眼,便有股莫名的阴森,抓着师父的衣角,小声问?:“师父,这?是?你家吗?”
宋回?涯说:“不是?。”
宋知怯接不了后面的话。
许是?二人在门前站了太久,像是?迷路的生客,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背着个竹筐从她们身?边走过,又踌躇着转回?来搭话。
“二位是?要找谁?”那小姑娘扎着两个小辫儿,说话的声音脆生生的,“这?里好多年没人住了。”
宋知怯可算找到?个能聊天的人,指着问?:“这?么好的房子也没人住啊?”
“可不?里头?闹鬼呢。”小姑娘压低了嗓门,神神叨叨地说,“这?屋子会吸人阳气,进去的小孩儿都病死了好几个。我以前调皮来这?里闲逛,被我娘逮着都要好一顿毒打。”
宋知怯被她说得鸡皮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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瘩一身?,紧紧靠着宋回?涯,听着头?顶声音低沉问?道:“为什么?”
小姑娘跟着打了个哆嗦,续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当年城外来了一名剑客,一夜之间?杀了十多个人,把他们的尸体都搬到?了这?里,脑袋割下来,挂在门前,身?体摆在院内,朝着城门的方向跪着。那血淋淋的场面吓晕了好些人!打那之后,这?条街上的住户搬空了大半。是?这?几年才?又勉强热闹起?来的,可大伙儿还是?不敢靠近这?座旧宅,都怕沾上晦气。”
宋知怯大张着嘴,听了一耳朵鬼故事,哇哇地胡乱叫嚷。
女孩儿咬咬嘴唇,细声询问?:“你们还有什么想打听的吗?”
宋知怯一把将嘴闭上,警惕地看着比这?个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女孩儿。
宋回?涯笑了笑,摸出两枚铜钱,让她伸手。
女孩儿通红了脸,两手接过,不敢抬头?,说了句“谢谢”,飞也似地逃走了。
宋知怯欲言又止,想到?她们如今也是?有几根金条的人,可算没那么难受。
见师父还在出神,知道她不喜杀戮,何况如此残忍又张扬的手段,只以为又遇到?了个叶文茂似的凶人,便在一旁骂道:“好一个残暴匪徒,真是?该死!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坏得跟天一样?大!师父你是?要”
宋回?涯瞥她一眼,打断她道:“我师父杀的。”
宋知怯的表情没崩住,慌乱了一瞬,赶紧改口道:“原来是?为民除害啊!师父真是?同师祖一样?侠者仁心。师祖一定漂亮得很!”
宋回?涯淡淡道:“我师父早已?经死了。”
宋知怯又一次愣住了,才?想起?来是?有这?事,话说得没过脑子,内心有点绝望。
连溜须拍马都做不好,她往后怎么跟着师父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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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雪覆盖的路面上留下几行凌乱的脚印。
侍卫查看一圈,抱着剑回?到?马车旁,掀开车帘闪身?进去。一股寒意跟着侵入。
“主子,前面的桥断了,修好尚需一日。”
魏凌生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