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勉与那武将面色阴沉地无?言对坐, 边上没有仆从随侍。听见声音,一齐将目光朝门□□来。
小童半只脚迈过门槛,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 被二人的眼神吓得一个缩瑟, 转身朝外跑去。
长?公?主就跟在他身后,已从长?廊处出现。小童抱住她的腿不住往外推,嘴里胡乱地喊:“娘, 我肚子疼,我想吃饭!”
魏玉词抬头对上阿勉阴冷的眼神,不可抑制地僵硬了一瞬, 浑身寒毛直竖, 连呼吸也放沉下来。
她缓缓蹲下身, 整理?了下小童额前的碎发,找回正常的声音, 才柔声与儿子叮嘱:“你先与你诚哥出去玩, 娘和爹有话要说。”
小童摇头不肯, 死死拽着?她的衣角, 瘪着?嘴就要哭出来。
魏玉词板起脸来,厉声道:“听话!别叫阿娘生气!”
小童小声抽噎着?, 悲伤看?着?母亲,被后方的仆役半拖半拽地带走了。
魏玉词起身,理?了理?衣摆跟宽袖, 抬起下巴,仪态端庄地迈进厅堂, 顺手?合上大?门。
刚转过身,阿勉已走到她跟前,一巴掌抽在她的脸上。
这一巴掌打得毫不留情,魏玉词被余劲带得整个人撞到墙上,随即虚软地躺倒在地,没了动静,像是直接被打得晕厥过去。
饶是边上武将也被那声音吓了一跳,放下茶杯站了起来,再无?看?热闹的闲情。
阿勉指着?她怒斥道:“贱妇!你背着?我想做什么?”
“娘!”
小童踢开大?门,哭喊着?闯了进来。奔向母亲。
魏玉词听见声音,才摇摇晃晃地抬起头,可眼前发黑,脸颊火辣辣地疼,半晌起不来身。
阿勉一手?拎着?小童的衣领,将他提在半空。
小童扑腾着?手?脚,对他拳打脚踢,哭得稀里哗啦:“你坏!你这坏爹!我不要再理?你了!”
后方仆从紧跟着?冲了进来,惊慌中绊了一脚,重重摔在地上。
阿勉勃然大?怒,骂道:“我让你带他下去,这点事都做不好,留着?你有什么用??!”
他要踢向妇人的脚转向踢在了仆从身上,将人踹得翻滚出去。
那少年四肢并用?地爬回来,强忍着?没哭出声,抱起小童朝外退。
小童挣扎着?哭嚎,胸口被仆从手?臂紧紧勒住,有些喘不过气,低头一口咬住身后人的手?。
少年没有出声,死死抱着?他不放。小童自己松开手?,哭得要背过气去。
魏玉词半坐起来,脸上清晰印着?红肿的指印,唇边淌下血,她一手?按着?伤口,一手?伸向小童。
仆从见状,跪着?将孩子抱了过去。
小童得以解脱,将脸埋进魏玉词怀中,抱着?她放声痛哭。
魏玉词温柔摸着?他的脑袋,安抚着?道:“还记得娘跟你说过什么吗?听话,不要胡闹,出去吧。”
她将人推回仆从怀里。
仆从这才将小童抱起,踉踉跄跄地往外走。
不等哭声远去,阿勉又抓住魏玉词的手?臂,将人提了起来。
魏玉词两脚几不能站立,手?臂被扼得生疼,似要生生折断。她咬紧牙关,没有喊叫,可脸上已满是泪痕,惨无?人色。
她弱柳扶风,虚软无?力,唯独眼神坚定狠厉,侧着?脸与阿勉对视,全无?半分退怯,还能说句狠话挑衅:“你要对我动私刑,总该有个罪名?,我如何也是大?梁长?公?主,轮不到你在我面前作威作福。”
武将久闻七皇子暴烈无?常的性情,与他那张布满伤疤的脸如出一辙的凶恶,怕他大?怒之下一拳将人打死,忙上前阻拦:“殿下!先别生气,听夫人解释两句。”
他见阿勉无?动于衷,盯着?魏玉词的眼神已动了分明的杀意,情急之下动了手?,按住阿勉的手?臂往下压,低喝道:“殿下!”
阿勉眸光朝旁一转,这才不情愿地松手?。
魏玉词瘫软在地,摸向前方的座椅,支撑着?爬了上去,坐稳在椅子上。
武将走到她面前,端正行了个礼,摆着?张笑脸问:“不知夫人前几日去桃儿巷,是要见什么人?”
魏玉词别过脸没答。
阿勉转身,一脚踹在凳子腿上,吓得魏玉词发出短促的惊呼。
她两手?扶住边上茶几,胸膛起伏,屈辱地痛泣。
武将低头看?着?自己鞋尖,又问:“夫人,不知是否认识月初楼的那位王大掌柜?”
他不期待魏玉词回答,自行说了下去:“那位王大掌柜在京城里树大?根深,潜藏多?年,从前帮着?三殿下做事,还算机灵,有个养子,也入了殿下的眼,替殿下解忧。前段时间这王小郎君查到些梁国?细作的线索,还没得及顺藤摸瓜,抓出背后的人,便被王大掌柜给狠心毒杀了。我人赃俱获,将人擒拿,带到狱中一番审问。他哭天喊地,说自己原本是大?梁人,受夫人威逼,才迫不得己,对自己朝夕相处的儿子痛下杀手。”
他说得蔼然和善,脸上一直是带着?笑的,在一旁等着?魏玉词的反应。
魏玉词冷声呵斥道:“你将他找来,他若能拿出一点我指使他的证据,你就割了我的头,去找大?梁要赔偿。若是没有,就扒了他的皮问问究竟是谁人要害我!”
武将放软了态度,缓声道:“夫人不必生气。那老贱骨头嘴硬得很?,这几日胡乱攀咬,已诬陷了好几个人。我本也是不信的,可城中巡卫的将士说,有人亲眼见到,王大?掌柜杀完亲儿之后,去秘密见了夫人,所以,我才想来叫夫人过去问一问话……”
阿勉架着?条腿坐在上首,闻言在案上轻轻拍了一下,阴恻恻地道:“三哥,是要叫我的人,去哪里问话?想问些什么出来?不如干脆直接将我也带走吧,你看?怎么样?”
武将亦是畏惧他的凶名?,见他发怒,不愿触他霉头,当即改口道:“殿下误会了。夫人的事,是殿下的家事,我过两日再来询问,想来殿下会给下官一个满意的答复。今日就不打扰了,告辞。”
武将离去之前,下意识瞥了眼阿勉的脸。对方面上那崎岖纵横的伤疤,配上阴鸷狠毒的眼神,骤然一眼,叫他也不由心底发凉。加快步伐,退了出去,免受迁怒。
阿勉过去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