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1 / 1)

那把不入流的朴拙短刀,似是受他惊吓,跟着僵硬了一瞬,攻势略有收敛。待调整过来,凑巧便擦着他的剑锋滑了过去。

武者瞳孔骤然一缩,大感不妙,不待后悔,那刀锋微微偏转,已利落砍下了他整个手掌。

鲜红血液霎时飙溅开?,中?年武者直愣愣地看着自己手中?宝剑落地,才?感觉到无?尽的痛楚从断裂的手腕上传来,嘶吼着发出连连惨叫。

场上见了血,原本还置身事外、悠闲看戏的一众侠客纷纷起身。抄起手边兵器,裹着身肃杀之意瞪向付丽娘等人。

宋回?涯提着刀,不看地上人,第一时间退回?付有言身侧。

付丽娘尚未来得及开?口?,宋回?涯在衣服上拭去刀刃血渍,先行抢断道:“夫人放心,我自不会放任小郎君的安危于不顾。只?是这厮欺人太?甚,断不能纵容!”

获救的侍女面色惨白,六神无?主地望着她,认不出她是谁,低着头忐忑贴向付丽娘。后者面色难看得骇人,斜递来一个眼?神,那眸中?的戾气将她吓得一个哆嗦,当即跪倒在地。

对面一干侠客闻言,声音雄浑道:“你们木寅山庄这是何意?图穷匕见,要与我等过过身手了?”

“莫不是诸位先要与我木寅山庄过不去的吗?”宋回?涯深深看了眼?付丽娘,手中?长刀横斜,金属刀片上光移影动,闪过付有言的脸,一字一句道,“我这才?想要试试我的刀,看能不能杀得了人。”

付丽娘怒火中?烧,横眉冷视,听出她语意中?的恫吓,还口?口?声声打着木寅山庄的名号,与对面诸人挑衅,恨不能生啖活吞了她。

宋回?涯缓缓别开?视线,昂首挺胸,错步挡在付有言身前,义正辞严道:“诸位皆是应谢门主之邀前来共戮敌贼的英雄,难道我木寅山庄就不是吗?缘何诸位进我山门,不说敬重,就连正眼?相待的姿态也不曾有?不如?将谢门主请出来,问问清楚,我木寅山庄是哪里短了他一头?”

一男子冷笑道:“好啊,那你就将他请出来,别缩头缩脑地藏于人后。”

“不正是你木寅山庄要庇护着他吗?”

付有言反握住母亲的手,对她四目相对时,神色恳求地点了点头。

付丽娘见状,胸口?邪火冲涌,怒极反笑。

此人是否有意挟持先不论,他儿子倒是主动往刀口上撞的。

付丽娘紧抿唇角,深提口?气,以理智将诸般冲动念头压下,对身旁仆从轻声耳语道:“速去传信,就说他等的人在山顶竹林,现下要见他。”

仆从稍一欠身,小跑着离开?。

冬风撼竹,万籁有声,宋回?涯的话音明朗而威厉:“在下不知诸位好汉与谢门主有何恩怨,可?若是欺我山中?无?人,便要将这怒气迁到我木寅山庄的头上,在下就是拼个玉石俱焚,也绝不容许尔等践踏我主的脸面!”

付丽娘忍无?可?忍,低声喝道:“够了!”

受伤的武者撕下衣摆布料,绑住伤口?止血,以左手捡起地上兵刃,咧着嘴阴恻恻地笑道:“分明就是跟在谢仲初屁股后头狂吠的一条狗!寻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与我等发难你主?我呸!你床上的主子还是”

付有言叱道:“阁下嘴巴如?此肮脏,还想活着走?出我木寅山庄吗!”

“哈!听见没有!”武者对众人挥舞着手臂,恨声道,“他们本就不打算留我们活路!这才?是真心话!谢仲初是什么卑鄙货色,你们谁不清楚?叫他咬上一口?,被啃得血肉模糊也不能摆脱!这回?说是最后一次求我等相助,我看是要我等最后一条命还差不多!如?今受伤的是我,你们若由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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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逐个击破,那就大家一道受死吧!进到机关阵里,任她随意摆布!”

“阁下先前所作所为,莫不是将我木寅山庄当成什么勾栏院坊?我家小郎君分明已严词制止,阁下不仅置若罔闻,还要当面逞凶。我出手制止,亦是阁下先动的刀剑!”

宋回?涯说着偏头以眼?尾瞥了眼?付丽娘,再看向面前那武者时,眸中?杀机炽盛,声调高扬道:“若都这般不叫辱蔑,想是阁下根本不屑于跟我木寅山庄讲道理。那在下自然不惜豁出命来,与阁下拼个高低,争一争对错。至于旁的什么理由,想是阁下自己心胸狭隘,惶恐不安,才?硬要推到我家主子头上吧?”

一众侠客各怀心思,两边都未马上搭腔。

虽说木寅山庄在江湖上确有凶戾之名,可?数人上山之后,发现撑门拄户的不过是一柔弱妇人,难免生出几分忽视之心。

这几日见她忍气吞声,款待周到,险些忘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其实有一半都系在了这个人畜无?害的女人身上。

付丽娘察觉到诸人猜疑的目光,别无?他选,只?能出面说道:“我与诸位一样,不过是为一事有求于谢仲初,才?不得不受他驱策,却与他不是一丘之貉。我不知诸位来历,更不知诸位是否留有后手,何必冒此风险,替他谢仲初谋害一群高手?相比起来,该是木寅山庄忧虑更大才?对。大敌当前,这位兄台恶言挑唆,倒才?是居心叵测,用?意不良。”

她瞥向宋回?涯,意有所指道:“我庄中?护卫多擅机关巧计,武学?造诣上是何等水平,各路英雄该自有决断。要重伤一名身经百战的江湖前辈,想也是不易吧。”

受伤武者暴跳如?雷,气势汹汹道:“你这贱妇,你胡说什么!你想说老子是故意受的伤?!”

付丽娘惊恐后退半步,低下头,掩藏神色。

宋回?涯挪步挡住她,从她脸上扫过一眼?,缓声道:“夫人莫怕。我定护你周全。”

众人闻言,心下起了计较,觉得不无?道理。

断去一手,便有理由不下机关阵。如?此既可?以避开?宋回?涯,又不怕阵中?横生变故,无?端殒命。

浓云招来,月色掩蔽。

庭前站了数十?人,呼吸间又静得出奇。

直至左侧一人闷哼一声,打破沉寂。他兀自坐下,将兵器横放在膝上,说道:“整日为了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喊打喊杀。我今次来此,只?为做一件事。你要报仇只?管去,但休要将我扯进你自己惹的麻烦里。”

另有侠客跟腔道:“嘴上说的头头是道,可?都死到临头了,还是连自己身下二两肉都管不住,活该叫人剁了只?手。”

受伤武者气得两眼?发黑,摇晃着身体,尖锐讽刺道:“哦?听起来这位兄台是个浩然自持的君子啊。怎落得与我等邪魔外道为伍?敢不敢报出自己姓名?看是哪个池子的王八!”

有人听得笑了,抚掌唾弃道:“好好好,谢仲初将我等人扯到一块儿,真是有够热闹!若是真见了宋回?涯,若她还是一尊杀神,诸位该不会反转刀口?,先杀了自己人,向宋回?涯告饶求好吧?”

受伤武者叫出他名:“南山老樵,别以为我认不出你!”

“认出又如?何?老夫会怕了你?”

“行了吧,要不要自己人之间先打一架?”

“谁同你是自己人?”

一众人争吵起来。可?惜吵不过两句,先前挑起话题的青年便自发息了声。

受伤武者见诸人不肯出手,亦是不敢树敌太?多,叫嚣两句,闭上嘴,坐下调息。

宋回?涯心生遗憾。